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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裁光山。

    晨曦伴随着一声雁鸣,从孤寒与取暖双峰的缝隙中,渗透进来。

    冬日的雪地里,那些温暖的光亮,正缓缓消融冰雪。

    山神庙外,两人观景。

    黑衫少年剑客,看见身旁的白衣少年剑仙,轻描淡写地掐剑诀催动那柄仙剑含光,在雪地里起舞,以对剑尖无与伦比的精妙掌控,在雪地里堆出个雪人。

    李子衿苦笑道:“以前你不肯告诉我境界,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姜襄一笑置之。

    李子衿接着说道:“握住承影的最低境界要求,是金丹。想必同为仙剑的含光,也是如此。姜襄,你是金丹境。”

    那白衣少年伸出食指,在黑衫少年眼前左右晃了晃,补充道:“注意你的措辞啊,是金丹境巅峰剑仙。”

    金丹之前,天下剑修,只能称之为剑修。

    一旦步入金丹境,体内结丹,多出一条命来,并且可以御剑遨游天地。

    更关键的是,唯有到达了金丹境,才能够使剑气化形,从剑身飞出。

    在远处,遥遥以剑气伤人。

    所以金丹之上的剑修,谓之剑仙。

    而姜襄口中的金丹巅峰,则是说他即将破境,成为八境元婴炼气士。

    “你该不会是个喜欢装嫩的死老头子吧?”李子衿气笑道。

    “呸。”姜襄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翘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大爷我名副其实的十七岁。不对,翻过这个年头,好像十八了。反正我也记不得自己生辰,都按每年最后一天来算。”

    李子衿想了想,“那你是打娘胎里就开始练剑了?”

    他也是十七岁,怎么就不是金丹境?

    姜襄笑道:“是又怎么样,气死你。”

    李子衿哭笑不得,在不夜山碰到姜襄那时,与此刻裁光山的姜襄,判若两人。

    要么就是这家伙当时在不夜山,为了伪装出那个什么农家外门弟子的身份,故意装疯卖傻。

    要么就是这个家伙死过一次之后,性情大变。

    早先答应那位粉衣神仙,要让姜襄在床上静养三月。

    如今三月已过,秋天变成了冬天,自己也算如约履行了诺言。

    李子衿斜瞥一眼,看那姜襄驾驭含光驾驭得有些无聊了,便索性起身。

    “你干嘛?”李子衿问道。

    那白衣胜雪的少年浑身气势陡然转变,轻笑道:“让你看看大爷的剑术,究竟有多高绝。”

    “吹牛逼谁不会啊,真告绝还会被人家差点打死?”李子衿呸了一句。

    姜襄也不反驳什么,就权当无知者无畏了,毕竟如果让李子衿那家伙知道将他差点打死的,乃是一位十境大妖的分身的话,恐怕那小子会吓个半死。

    不对······李子衿那家伙又没去过妖荒天下,他脑子里对大妖也没概念啊。

    想了想,姜襄最终叹息一声,觉得跟一个境界低的家伙聊天真累,连吹牛逼都不能不打草稿了。

    姜襄深呼吸一口,床上静养三月,已经数日不曾出剑,也不曾练剑。

    那么今日就让大爷我,看看自己的剑术有无退步。

    下一刻,坐在山神庙前的黑衫少年剑客,瞬间眯起眼,因为远处那个白衣少年,已经轻轻摊开左手。

    在他掌心有一柄逐渐浮现的雪白长剑,通体透明,如光如幻。

    那是以剑仙纯粹剑气凝聚而成。

    姜襄左手握住剑气长剑,将右手放到嘴前,朝前方轻吹一口气。

    只见在他身前三丈处,那柄仙剑含光被另一个“姜襄”握住。

    李子衿心神一震,朝那边望去,惊叹道:“好厉害的分身。”

    姜襄吹出那口气,乃是金丹境地仙识海中独特的灵气。

    不同于金丹境之下的炼气士,金丹以上,灵气更为精纯,更能够化作实质。

    寻常道门的分身符,分出来的那个身,几乎没有战斗力,而且一碰就碎。

    与眼前被姜襄以灵气凝聚出的分身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

    姜襄以自身灵气吹出的分身,几乎拥有半个金丹境的战斗力。

    与之对练,裨益不小。更因为对方也几乎算是半个姜襄,所以对于姜襄的剑招一清二楚。

    自己与自己问剑一场,收获必然远超于与旁人对练。

    李子衿轻轻点头,暗自记下这种“自己与自己对练”的方法,打算等日后跻身金丹境以后,也按照这种方式练剑。

    如果说当初在鸿鹄州偶遇的金丹剑仙苏翰采,便让少年领略到何谓“无法逾越的鸿沟”的话。

    那么今日那白衣胜雪的金丹巅峰少年剑仙,便让李子衿领略到何谓剑仙风流。

    剑气凝长剑,灵气化分身。

    姜襄本体手握剑气长剑,让自己的分身握住仙剑含光。

    一场问剑,正式开始。

    观战之人,是个名义上的剑主,如今却还停留在培元境的少年剑修而已。

    不见姜襄如何动作,他手中那柄雪白通透的剑气长剑,已经分出一道细小剑气,如针闪出,径直去往姜襄分身手腕,意图将仙剑含光从分身手臂中击落。

    分身提起含光向上一挑,将那道细微剑气挑飞。

    剑气不散,直上云层。

    拨开一朵被清晨阳光笼罩的金黄云朵。

    云散成雨,从空中落下时,又化作无数剑气,径直落往姜襄本体。

    李子衿心中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才只是第一招,姜襄的本体与分身,才相互递出第一剑,竟然就已经如此夸张了?

    姜襄分身那招上挑剑气,击云化雨,雨化剑气。

    多的不说,就这么一剑,李子衿自问想不到,也做不出。

    若非今日亲眼见到这玄妙一幕,恐怕就算他日后跻身金丹境,也未必能创造如此惊才绝艳的一剑。

    当李子衿再望向那白衣少年时,眼神已经有所变化,姜襄是毫无疑问的剑道天才。

    观这种剑道天才的练剑,自己得到的收获,必然不会小。

    少年全神贯注,继续望向场中,姜襄与姜襄分身,正在相互见招拆招。

    那白衣少年,眼见自己的分身来了一手剑气击云化雨,雨又化作剑气的一幕后,不禁有些好笑。

    因为这一剑,乃是幼时观城中的戏班子,表演戏法后,被姜襄领悟出的一式。

    他给这一剑,取名“云散”。

    只不过,在姜襄的数十种自创剑招中,“云散”算不得多么厉害的剑招。

    姜襄轻声呢喃道:“因为云散之后,还有云聚啊······”

    面对那漫天剑雨,姜襄只轻轻一跺脚,震起地上雪花无数片。

    以姜襄本体为圆心,方圆十丈范围内,所有雪花,瞬间浮空。

    白衣少年提起手中剑气长剑,向上一“指”。

    那些雪花瞬间升天,更仿佛每一朵雪花,都自行瞄准了每一滴剑雨。

    天上落下的剑雨,与地上飞起的剑雪,在半空中碰撞,之后相融。

    然而就在李子衿以为那些雨雪即将一起落下时,他瞬间站起身来,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那一幕。

    只见半空中的雨和雪,相融变幻,浮空旋转,再然后,地面上的姜襄,屈指一道剑气腾空,直接将透顶那些雨雪悉数送上云层。

    他把白云揉碎了,又把白云聚拢。

    云散云聚。

    白衣真神仙。

    天上出现了一朵更大的云。

    山神庙外的地面上,却有一大片泥土,少了积雪覆盖。

    李子衿神色从未如此认真过,将视线投向远处的两个白衣,不愿放过他们之间问剑的任何一个细节。

    毫不客气地说,李子衿只看这一场问剑,胜过自己练剑三年。

    场中的两个白衣,在相互拆解一招之后,不再遥遥以剑气对敌。

    倏忽之间,两道白衣几乎同时消失在原地,都去往对方那边。

    他们在中途相撞,剑气长剑与仙剑含光的一次短兵相接。

    光芒之耀眼,以至于让山神庙外观战的李子衿不得不以手掌遮住大部分剑光。

    下一瞬,少年从指缝中看见场外,剑光闪烁不停。

    姜襄手持剑气长剑,与自己手持仙剑含光的分身不断碰撞、闪烁、两剑相交。

    双剑铮鸣铿锵,剑光快过晨光,把裁光山下,提前照亮。

    “好快。”李子衿轻声呢喃。

    场中的两个白衣剑仙,相互之间的出剑乃是以递增的速度进行的。

    一开始还能让李子衿看清他们的出剑方式和角度。

    然而伴随着战斗越发激烈,到了后面,李子衿已经完全看不清姜襄是如何出剑的。

    而且就算是这场问剑最开始的部分,姜襄的许多出剑方式,也远超乎少年的想象。

    姜襄握剑的姿势,破招的手法,实在太过玄妙,像是卡在了天下所有剑修的“盲点”。

    能够看见他人看不见的死角。

    这是山神庙外那个黑衫少年,第一次觉得自己与其他剑修之间的差距,可以不在境界,只在剑术上。

    殊不知,有一个小家伙已经不知不觉地坐在山神庙大门门槛上。

    就在李子衿身后,目瞪口呆,眼睛嘴巴多张得不能更大了。

    庙祝道短,咽了口唾沫,看着山神庙外的两个白衣身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道短还记得,自家王山君也是金丹境啊,而且坐镇裁光山,山君当提一境,视作元婴境。

    可王若依这位可以被看做元婴境的裁光山山君,都从没有带给过道短如此夸张的视觉体验。

    那可真的能被称作神仙打架了。

    山神庙正殿中的一缕金光闪过。

    女子山君王若依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李子衿和道短身旁。

    王若依笑道:“按理说,姜道友的这种练剑方式,已经算是秘密了,不该轻易示人的。”

    李子衿猛然转过头望向身边的女子山君,心中似有所感。

    这位裁光山山君继续说道:“山上炼气士,求长生路,等同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在那条独木桥上,不是你把我挤下去,就是我把你挤下去。尤其剑修,最为忌讳这个。在剑术极为接近的两人中,登山路窄,一人通行后,便很难让另一人通行。”

    李子衿轻声道:“就好比,忘我之境中的剑意,被一位剑修领悟之后,就不再能被另一位剑修领悟了,对吧?”

    王若依一挑眉,“正是如此。”

    少年与山君关系极好,在裁光山修行的这段时日,两人相谈甚欢,经常秉烛夜聊。

    所以对于自己曾进入“忘我之境”领悟剑意一事,李子衿没有藏私。

    只不过,他也没明确表示自己领悟了春风春雨两道剑意。

    而那位女子山君,也将自己的所有秘密都告诉过少年,算是表示一种相互信任。

    王若依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姜襄为何要在你眼前表现这些,但你需要明白的是,他肯定不是在向你炫耀什么,而是希望你能从他与分身的问剑中,得到收获。

    尽管这种方式,极有可能抢走原本属于他的剑道气运。一座天下也好,一州之地也罢,一座世俗王朝、藩属小国、山水形胜之地、洞天福地,这些地方,每一处的气运都是极其有限的。文运,武运,国运,剑道气运······这些气运,通常都有数,有‘你’无‘我’。”

    女子山君笑道:“姜道友和李道友都是我的朋友。不过相比之下,我与李道友相识更长,私交更好些,所以我喜欢李道友能好好看,记下今日收获,为你日后登高······”

    她话还没说完,那一袭黑衫的少年剑客,便已经转身朝山神庙里头走去了。

    李子衿从前知道气运一事,但却没有如此了解。

    他知道炼气士求长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可他不知道此桥之上,有我无你。

    更别提,他现在继续观姜襄出剑,便等同于从姜襄手中抢走原本属于他的剑道气运了。

    扪心自问,这种半途中偷人家东西的勾当,少年干不出来。

    在少年心中,登高是必须登高的,但不能不择手段。

    不能为了登高就什么都不管了。

    好比在那鸿鹄州洪州城中,当时少年打算夜间登上城墙观景,却被两位守夜官兵阻拦。

    只因为他身后背剑,而官兵们,又恰好对剑客、剑修抱有偏见而已。

    那一晚,若要执意登高,不是不行。

    只是,就像李子衿自己所说,洪州城的城墙,也许别有一番美景,可比起这样,少年更想要攀登上世人心中建立起来只为拦住剑修的那座城墙,在那座被傲慢与偏见堆砌起来的城墙上,也许会有更美的景色。

    今日,同样如此。

    他不会为了剑道登高,就从姜襄手里抢走那些剑道气运。

    即便姜襄不是有意为之,即便这不是姜襄对他的一场考验。

    可在李子衿心中,人生中的一次次选择,都是考验,都是修行。

    所以少年转身走入山神庙,不再看那个跟自己剑术极其相似的少年练剑。

    天下人,谁的剑术他都可以看,都可以学,唯独姜襄的,不可以。

    就算是最终命运要让两人在那条独木桥上分个高下,李子衿也希望是自己凭实力去争,哪怕会输也没关系,只要尽力一试就好。

    他唯独无法忍受自己是凭借“徇私舞弊”的方法,战胜姜襄的。这也算是李子衿心中的一份执念。

    山神庙门口,女子山君王若依以及庙祝道短看了眼少年剑客匆匆离开的背影,相视无言。

    王若依忽然笑容灿烂道:“若真抢了姜襄的气运,那便不是我们认识的李子衿了。”

    道短轻轻点头:“子衿老哥啥都好,就是太实诚了,这性子以后走江湖,容易吃亏咧。”

    女子山君伸出一根纤纤玉指,轻戳了戳道短的额头,轻笑道:“有这功夫担心人家,不如自己好好修炼。怎么,你师父给你取名道短,你就真打算一辈子道短不长了?”

    道短一手揉了揉额头,委屈巴巴道:“师尊道法比天高,连他都说我这辈子就这样了,这是‘天命’,我还能道长吗?”

    王若依叹了口气,颇有些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地神色,语重心长地说道:“那你师尊有没有告诉你,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女子山君说道:“记得那些来咱们庙里上香的凡夫俗子们吗?他们中有不少人,在路边随便找了个算命摊子,被一些三脚猫功夫的瞎眼老头骗得团团转。有的人觉得肯定荣华富贵不远了,有的人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有的人分明可以靠真才实学考取功名,却还需要多此一举占卜一卦,有的人分明知道人家姑娘不喜欢自己,还想从算命先生的摊子上买几根红线,就以为那是月老的姻缘线了,有的人赶着鸡鸣狗盗的事情,找那些半吊子算命先生占卜,结果从算命先生嘴里得知自己会长命百岁以后,回头接着鸡鸣狗盗。什么叫做修桥补路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不都是以讹传讹,以偏概全?一万人中有一人如此,便大张旗鼓肆意宣传,觉得天下人人如此。算命一事,同样如此,一万人中,一人侥幸被蒙中,成全了所谓的‘天命’,逢人便提大师算命奇准。好笑的是,那些替人算命的半吊子‘神仙’们,究竟有没有替他们自己算过,如果算过,结果如何?如果连自己都不信,到底是谁给的熊心豹子胆,替世人算命?”

    身为一国神灵,女子山君对于所谓的天道也好,天命也罢,认知肯定远远超过庙祝道短。

    她比谁都更希望道短能够走出一条长长的道,不要短道,要长道,不要道短,要道长。

    而且无论是半吊子的江湖骗子,还是肚子里真有货的神机妙算,他们算出来的天命,真就是唯一一种“天命”了么?

    “天命”说我荣华富贵,我便可坐在家中,等金银上门了?

    “天命”说我饥寒困苦,我便自暴自弃,不去奋力一试,逆天改“命”了?

    真正算得清天命那位道祖,可是说过一句话。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人生在世,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岂可以他人的嘴,断自己的“命”?

    准了又如何,不准又如何?

    天命始终把握在各人手中。

    王若依最后说道:“道短,你究竟有没有想过,什么是真正的天命?”

    小家伙摇了摇头。

    女子山君继续说道:“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天命不止一种?我们做一种假设,假设你有一种所谓的‘天命’,是说你此生修道无望,故而道短。那么你听从了这份所谓的预言,从此一蹶不振,无心修行,是否沦为了‘天命’的奴隶?

    我换句话来说。道短,你有没有想过,天命的一种,就是算到了你会请师尊替你推衍,而这个推衍的结果不好,所以你便向着这个不好的结果发展,到头来果真应验,一辈子修道无望。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世上,当真存在第二种天命,而在第二种所谓的‘天命’中,道短你选择了不去相信天命的推衍结果,你打算全力以赴拼一把,休到虽然艰苦,坎坷重重,但却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说不定你最终就能够改变第一种天命,成就第二种天命,走出一条长长大道,道短变道长?”

    女子山君一番话,仿若醍醐灌顶。

    庙祝道短一改玩世不恭的神色,难得有些认真地低头沉思。

    王若依转过身,一步迈过门槛,化作金光回归山神金身中。

    言尽于此,究竟能否破除所谓“天命”的迷障,全凭个人造化了。

    话又说过来,道短的那位师尊,号称道法通天,更是仙剑的主人,难道连自己这个小小山君都明白的道理,那位道长,会不明白?

    与桑柔州相隔千万里,一座名为白云的山峰上,一位身后背剑的年轻道人坐在枯藤老树下。

    树下一张棋盘,对面坐着自己。

    年轻道人与己对弈,听见远方一位女子山君的一番言语,微笑不已。

    其实关于事在人为和人定胜天,这两件事,此前已经有一位玲珑城城主,给符沉“上了一课”。

    当然,人生在世,藏拙是个技术活。

    年轻道人当时,装傻子装得很像。

    符沉微笑道:“常思思有句话,深得我心。”

    坐在符沉对面的符沉分身“哦?”了一声,问那是什么话。

    年轻道人笑着指了指上面。

    那位侯爷曾说。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傻徒弟,你的道,远远长着呢。

    山神庙外。

    庙祝道短心声响起一句言语。

    天命亦可违。

    姜襄斜瞥一眼那个转身走入山神庙内的黑衫少年。

    “不愧是你啊,李子衿。”少年微笑道。

    若那少年当真在知晓“有我无你”这件事后,还打算从姜襄手中抢夺剑道气运,那么毫无疑问的是,此举不仅不会得逞,并且已经先行走在登高路上的姜襄,还会将原本属于李子衿的那些剑道气运也夺走。

    因为选择了“趁火打劫”的那个李子衿,不配成为最后的剑主。

    好在,那少年悬崖勒马,及时回头。

    风雪里,白衣剑仙横剑一抹,远处的分身瞬间化为一滩雪水。

    少年屈指轻轻一勾,仙剑含光自行回到手中,而原先被姜襄握在左手的那柄剑气长剑,化作一道剑光,从裁光山的孤寒峰与取暖峰之间的一线天飞出。

    剑意过百城,剑气行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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