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疑心生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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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本里替换原主的新主角，但凡大显身手，一定不会默默无闻无人发现，一定会万众瞩目引来惊艳的目光。
她以为她没机会了。
这样的时刻终于到了。
她可以活到结局了！
“皇上哪里的话，妾身无非胡思乱想。”
宏明看着皇后一脸掩饰不住的窃喜。
“皇后连地方贪墨一起考虑在内，心思缜密，怎能算是胡思乱想？”
关翎愣了下。
她会想到贪污舞弊，是因为……
“皇后是否有话要说？”
皇上扫了眼罗汉床上那堆书，里面大部分夹上了纸条。
“嗯……接下去的话，皇上不赦妾身无罪，妾身不敢说。”
“赦你无罪。”
“妾身这几日读了竹青馆的府衙纪录……”
“官府纪录为机要文件，何人允许皇后阅览？”
关翎话到嘴边，卡在了喉咙里。
对了，是谁允许她阅览府衙纪录？
她应该先向皇上征求许可，但她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取得过许可。
完了，她捅大篓子了。
难怪这么晚得到皇上的关注，原来不是坊间要出现“王慕晖扮猪吃虎”的流言，是她的戏要杀青了。
“皇上……刚刚说过赦妾身无罪……”
宏明接过宁则递来的茶，喝了一口，神色凝重地吩咐。
“说下去。”
幸好她先求皇上赦罪。
关翎松了口气。
“皇上是否记得五年前彤关一战折损了四万多人？”
宏明当然记得。
彤关易守难攻，数十年间从未经历过这般惨败。
战报传来时朝野震惊。
“守彤关的元将军此前六年未吃过一次败仗，突然败得惨烈，皇上不觉得奇怪吗？”
“胜败乃兵家常事。那时候朕欲调元将军前往别处，守关将士里存有异议发生内讧。天城人趁此机会偷袭，因而大败。”
这个理由宏明不信。
那是守关的元乘礼上报的借口。
“是吗？”
皇后撇了撇嘴。
“妾身查了彤关领取军粮军饷的记录。成年男子一年会吃十二到十五石军粮，约折合八钱到一两纹银。按军粮计算，彤关常年驻军六到七万人。军饷发放记录大致相符。”
“夏官所报兵数也是如此，皇后有何疑问？”
皇上的表情没有变化，脸色白了一点。
“华英国步兵所穿的麻履不结实，年年要向冬官府重新申领。京畿有羽林军两万，一年向冬官府申领麻履数高达一万七千双。而大败之前，彤关每年向冬官府申领的麻履是两万一千双到两万四千双。”
戍边军队步行的机会不比羽林军少。
这对比显然有问题。
若将大败前彤关上报士兵数，扣去战败阵亡士兵数，差不多是麻履的数量。
“皇后是否怀疑彤关勾结司马府，谎报士兵数，冒领军饷军粮？这么明显的差额，假如持续多年，司空府怎会不查？”
“若是单独彤关一地如此，司空府必然有所察觉。可龙溪边军里至少三分之二的部队，存在人数与鞋数的巨大落差。这样一来，只会显得其他士兵娇气。”
向司空府申领麻履需以破旧的麻履调换，要作假不易。
皇后磨牙一样啃着那块火烧。
“皇上的边军里爬满了蛀虫。”
*
“小姐，这下你给老爷长脸了！”
宏明拿着那本艾拉斯游记一离开，红袖立即欢蹦乱跳地跑到关翎床边。
“以后别说没人敢笑话你，皇上一高兴给你在冬官府安排个职位也说不定。”
由于华英国建立时，清源皇后与太祖太华地位一样，所以相比周围国家，女子地位高许多。
尤其是东莱的纪氏，女子与男子几乎没有差别，也可以在官府供职。
纪氏多匠人，乃至于冬官府成了所有府衙里女子最多的地方。
“谁要皇上给我安排职位？”
在这种深宫幽情的话本里兢兢业业拓展宏图，是嫌自己命长。
作者既然留她苟活到现在，那很可能她是书外书的主角。
读者要看的是女主怎么功成名就吗？
读者要看的是女主怎么搞男人。
权谋也好，营生也好，归根结底，是理直气壮搞男人的基础。
皇上把她安排到冬官府，她绞尽脑汁设计出火力惊人结构复杂，一万个词都描述不完的大炮，荡平陆西所有国家，帮皇上称霸天下。
那话本卖一万年也卖不出一百本。
皇上把她安排到冬官府，她发现大司空二十上下君子如玉，貌如谪仙，小司空宽肩窄腰，邪魅霸气。
且其中一个人是承元帝给皇上偷偷生的皇叔，一个是镇东西南北兼摄政王的世子。
只要这俩人对她有兴趣，往下哪怕她把司空府炸了，她的命运都稳了。
别看她是皇后，她的命跟醉仙楼的姑娘差不多，好不好在于她能认识怎样的男人，不在于她有多少本事。
刚刚跟皇上提边军贪腐的事，是希望皇上在世家公卿的公子哥儿面前多提提她，不是希望皇上觉得她能力不错安排岗位。
王业卿给王慕晖的陪嫁里有只紫檀木盒，里面装满了银票。
她点了下，估摸里面的银两够国库年财收的一成。
王氏不愧富可敌国……
有了这点钱傻子才去做事。
她翻各地官府纪录是为了看看各地风土人情治安气候田地价格。
彤关附近因为连年战乱，地价跌了不少。
那地方山明水秀，过几年地价说不定会涨回来。
敦促皇上把戍边军队里的腐败官僚处理掉，确保国境安全，这样她在那里买地才能收回本。
不过……她总觉得皇上看她的眼神哪里不对……
“坏了。”
红袖听小姐突然喊了一声，把整个饼塞进嘴里。
“小姐怎么了？”
“我傻了。”
“要奴婢去找御医吗？”
关翎眯起眼扫了她一眼。
到底要怎么跟这丫头对话？
“这里不是兰台，不是太史寮。竹青馆的记录是皇上命人誊抄以后特意带来这里的。我发现那些问题他早有疑问了。我多此一举了。”
关翎心里一阵烦躁。
虽说是毫无意义地卖弄了小聪明，可在以往她见过的话本里，这么干应该无伤大雅，为什么她现在这么不安呢？
*
宁则去御和殿报事时，看到了皇上阴沉的脸。
“皇上……应该知晓她不是皇后。”
皇上最开始就确定那不是王慕晖。
尽管如此没有把她囚禁起来，反而软禁在竹青馆，保护她不被人暗算。
宁则有些不明白皇上的想法。
即便那是王慕晖，往下皇上也会……
两人反目是迟早的事。
“今晚，你去试探一下。”
宏明捻着玉佩上的细绳许久，吐出这么句话。
“对于女子，小人的试探并无用处。”
宁则有点困惑。
“普通女子怎会知道成年男子一年吃多少军粮？”
军中伙食除了粟米，还混杂大量野菜与兽肉，与普通民家男子一年所吃粮食数量不一样。
那是参与过战争的人才知晓的事。
而军队里除了营伎几乎不会有其他女子。
他发自内心希望皇后躯壳里的人是女孩儿。
可事实令他困惑。
话本里替换原主的新主角，但凡大显身手，一定不会默默无闻无人发现，一定会万众瞩目引来惊艳的目光。
她以为她没机会了。
这样的时刻终于到了。
她可以活到结局了！
“皇上哪里的话，妾身无非胡思乱想。”
宏明看着皇后一脸掩饰不住的窃喜。
“皇后连地方贪墨一起考虑在内，心思缜密，怎能算是胡思乱想？”
关翎愣了下。
她会想到贪污舞弊，是因为……
“皇后是否有话要说？”
皇上扫了眼罗汉床上那堆书，里面大部分夹上了纸条。
“嗯……接下去的话，皇上不赦妾身无罪，妾身不敢说。”
“赦你无罪。”
“妾身这几日读了竹青馆的府衙纪录……”
“官府纪录为机要文件，何人允许皇后阅览？”
关翎话到嘴边，卡在了喉咙里。
对了，是谁允许她阅览府衙纪录？
她应该先向皇上征求许可，但她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取得过许可。
完了，她捅大篓子了。
难怪这么晚得到皇上的关注，原来不是坊间要出现“王慕晖扮猪吃虎”的流言，是她的戏要杀青了。
“皇上……刚刚说过赦妾身无罪……”
宏明接过宁则递来的茶，喝了一口，神色凝重地吩咐。
“说下去。”
幸好她先求皇上赦罪。
关翎松了口气。
“皇上是否记得五年前彤关一战折损了四万多人？”
宏明当然记得。
彤关易守难攻，数十年间从未经历过这般惨败。
战报传来时朝野震惊。
“守彤关的元将军此前六年未吃过一次败仗，突然败得惨烈，皇上不觉得奇怪吗？”
“胜败乃兵家常事。那时候朕欲调元将军前往别处，守关将士里存有异议发生内讧。天城人趁此机会偷袭，因而大败。”
这个理由宏明不信。
那是守关的元乘礼上报的借口。
“是吗？”
皇后撇了撇嘴。
“妾身查了彤关领取军粮军饷的记录。成年男子一年会吃十二到十五石军粮，约折合八钱到一两纹银。按军粮计算，彤关常年驻军六到七万人。军饷发放记录大致相符。”
“夏官所报兵数也是如此，皇后有何疑问？”
皇上的表情没有变化，脸色白了一点。
“华英国步兵所穿的麻履不结实，年年要向冬官府重新申领。京畿有羽林军两万，一年向冬官府申领麻履数高达一万七千双。而大败之前，彤关每年向冬官府申领的麻履是两万一千双到两万四千双。”
戍边军队步行的机会不比羽林军少。
这对比显然有问题。
若将大败前彤关上报士兵数，扣去战败阵亡士兵数，差不多是麻履的数量。
“皇后是否怀疑彤关勾结司马府，谎报士兵数，冒领军饷军粮？这么明显的差额，假如持续多年，司空府怎会不查？”
“若是单独彤关一地如此，司空府必然有所察觉。可龙溪边军里至少三分之二的部队，存在人数与鞋数的巨大落差。这样一来，只会显得其他士兵娇气。”
向司空府申领麻履需以破旧的麻履调换，要作假不易。
皇后磨牙一样啃着那块火烧。
“皇上的边军里爬满了蛀虫。”
*
“小姐，这下你给老爷长脸了！”
宏明拿着那本艾拉斯游记一离开，红袖立即欢蹦乱跳地跑到关翎床边。
“以后别说没人敢笑话你，皇上一高兴给你在冬官府安排个职位也说不定。”
由于华英国建立时，清源皇后与太祖太华地位一样，所以相比周围国家，女子地位高许多。
尤其是东莱的纪氏，女子与男子几乎没有差别，也可以在官府供职。
纪氏多匠人，乃至于冬官府成了所有府衙里女子最多的地方。
“谁要皇上给我安排职位？”
在这种深宫幽情的话本里兢兢业业拓展宏图，是嫌自己命长。
作者既然留她苟活到现在，那很可能她是书外书的主角。
读者要看的是女主怎么功成名就吗？
读者要看的是女主怎么搞男人。
权谋也好，营生也好，归根结底，是理直气壮搞男人的基础。
皇上把她安排到冬官府，她绞尽脑汁设计出火力惊人结构复杂，一万个词都描述不完的大炮，荡平陆西所有国家，帮皇上称霸天下。
那话本卖一万年也卖不出一百本。
皇上把她安排到冬官府，她发现大司空二十上下君子如玉，貌如谪仙，小司空宽肩窄腰，邪魅霸气。
且其中一个人是承元帝给皇上偷偷生的皇叔，一个是镇东西南北兼摄政王的世子。
只要这俩人对她有兴趣，往下哪怕她把司空府炸了，她的命运都稳了。
别看她是皇后，她的命跟醉仙楼的姑娘差不多，好不好在于她能认识怎样的男人，不在于她有多少本事。
刚刚跟皇上提边军贪腐的事，是希望皇上在世家公卿的公子哥儿面前多提提她，不是希望皇上觉得她能力不错安排岗位。
王业卿给王慕晖的陪嫁里有只紫檀木盒，里面装满了银票。
她点了下，估摸里面的银两够国库年财收的一成。
王氏不愧富可敌国……
有了这点钱傻子才去做事。
她翻各地官府纪录是为了看看各地风土人情治安气候田地价格。
彤关附近因为连年战乱，地价跌了不少。
那地方山明水秀，过几年地价说不定会涨回来。
敦促皇上把戍边军队里的腐败官僚处理掉，确保国境安全，这样她在那里买地才能收回本。
不过……她总觉得皇上看她的眼神哪里不对……
“坏了。”
红袖听小姐突然喊了一声，把整个饼塞进嘴里。
“小姐怎么了？”
“我傻了。”
“要奴婢去找御医吗？”
关翎眯起眼扫了她一眼。
到底要怎么跟这丫头对话？
“这里不是兰台，不是太史寮。竹青馆的记录是皇上命人誊抄以后特意带来这里的。我发现那些问题他早有疑问了。我多此一举了。”
关翎心里一阵烦躁。
虽说是毫无意义地卖弄了小聪明，可在以往她见过的话本里，这么干应该无伤大雅，为什么她现在这么不安呢？
*
宁则去御和殿报事时，看到了皇上阴沉的脸。
“皇上……应该知晓她不是皇后。”
皇上最开始就确定那不是王慕晖。
尽管如此没有把她囚禁起来，反而软禁在竹青馆，保护她不被人暗算。
宁则有些不明白皇上的想法。
即便那是王慕晖，往下皇上也会……
两人反目是迟早的事。
“今晚，你去试探一下。”
宏明捻着玉佩上的细绳许久，吐出这么句话。
“对于女子，小人的试探并无用处。”
宁则有点困惑。
“普通女子怎会知道成年男子一年吃多少军粮？”
军中伙食除了粟米，还混杂大量野菜与兽肉，与普通民家男子一年所吃粮食数量不一样。
那是参与过战争的人才知晓的事。
而军队里除了营伎几乎不会有其他女子。
他发自内心希望皇后躯壳里的人是女孩儿。
可事实令他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