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远野遇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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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乘黄笑眯眯的脸，扫除了关翎的不安。
她伸手摸了摸小乘黄额间的黑纹，听它发出轻轻的“呜呜”声。
“小巧儿认识路，你若要外出，骑它就是。只要念它的名字，它会尽快赶到你身边。”
“我可以独自外出吗？”
关翎转过头来看着身后的男人。
苏檀大部分时间在白云楼，偶尔出门，最多三两日回来。
关翎不曾问过他为何出门，他亦没有特意告知。
听她这么问，苏檀犹豫地紧了紧抱住她的双臂，思考片刻后回答。
“……要赶在晚饭前回家。”
他不在时，少女除了编织绳结再无其他事可做。
越强迫她闷在白云楼，她越是清楚意识到自己的无力。
有次苏檀回来，见她伏在庭院的石桌上低声啜泣。
他实在不想再看到那样的画面。
“娘子外出需要小心。此处人烟平时稀少，偶尔有采药人与探矿人进山。白云楼内结有法阵，他人无法看见我们。骑着乘黄外出，旁人能瞧见。留意居心叵测之辈。”
她生得娇艳，又无力自保，行走世间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了。
苏檀此前与她在鬼域结缘，就是因为她十六岁生辰那日，一伙儿山贼听闻她的艳名将她掳走。她险些遭人侮辱时无意撞进鬼域。
那一日官兵抵达山贼巢穴时，贼匪悉数化为脓血，一具具尸体间她孤身矗立。
此后世间流传出鬼女的恶名。
世人怎知若非那次他碰巧经过，把她引渡出鬼域，她自己都要迷失其间，再也回不来了。
那非她用来自保的荆棘，而是收殓她亡骨的墓穴。
*
小巧儿最喜欢待在流云池畔。
知道它喜欢吃鸡腿，关翎时不时留下鸡腿，带到流云池去喂它。
大概是年龄小，容易跟人亲近，小巧儿与苏檀常骑的那匹叫“秋云”的乘黄不同，很快跟她亲密得不分彼此，一见到她就翻起肚皮让她挠痒。
有了小巧儿，关翎在白云楼变得没那么寂寞。
苏檀既然允了她独自外出，天气好的时候她常骑小巧儿到附近山野逛逛。
这里的山上确实时不时能见到采药童子，以及背着奇怪木箱的探矿人。
为免引人注意，她总骑着小巧儿远远躲在树顶山后，不叫他们发现。
她应该遵照苏檀吩咐，与这些人保持距离，不产生接触，偏巧有一日山里传来一声巨响。
苏檀不在白云楼，不知道去了哪里，何时回来。
关翎忐忑不安，于是招呼小巧儿赶往发出巨响的地方。
发出声音的位置，在白云楼所倚高山的另一面。
小巧儿带她绕了个圈，转到山后。
半山腰有块种着竹林的平地。
他们赶到时，竹林旁的山岩间恰冒起阵阵白烟。
浓烟里有人呛得不停咳嗽，边咳嗽边自言自语。
“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要是十一娘知道我差点炸死自己，五脏六腑该笑裂了。”
关翎绕到说话人身后的上空，见他背后有个大大的木箱，同那些探矿人一样。
他咳了一阵，卸下木箱摆到地上，露出一身蓝布衫裤。
他转回身，扯下蒙住口鼻的布巾，打算从木箱里拿东西。
瞧见那张脸的瞬间，关翎的心停跳了一拍。
“伊萨……”
不论眼眉鼻梁唇角，还是高大修长的身形，俱与伊萨不差分毫。
“伊萨！”
关翎催促小巧儿降下去。
不等小巧儿落地，她先跳到地面，直扑进青年怀里。
探矿的男子听到半空传来喊声，接着一名貌若天仙的少女翩然降落眼前，一下抱住他的脖颈，惊得说不出话。
“姑、姑娘是仙女还是妖怪？”
男子环顾四周，他来时一路上没有见到半户人家，怎会突然出现一名衣着华贵的美貌女子？
听见青年的问题，关翎也疑惑起来。
她抬起脸再仔细观瞧。
这名青年眉目与伊萨不差分毫，只是发质稍软，毛发瞳孔不是深夜般的漆黑，而是棕红。
听说人风吹日晒久了，发色会变浅。
相似到这般地步，这点差别微不足道。
他不是伊萨能是谁？
关翎急忙捧住他的脸，迫使他注视自己。
“你不认识我了吗？”
男子满脸通红，想移开视线，被她捧着脸挪动不得。
越仔细看越觉得眼前少女美得不可方物。
贴在他胸前的柔软娇躯传来一阵阵从未闻过的香气。
看她态度亲热，想来是把他错认成了情郎。
突如其来的艳遇搅得青年心脏快炸了。
“我……在下从未见过姑娘。能否请你先放开我？”
看青年眼神飘忽，满头大汗，似乎真的不认识她。
与绿眼苏檀相似的另一位黑眼苏檀，与王慕晖相同的另一名没有伤痕的女子……难道这名探矿人也只是与伊萨相同的另一人？
“能否请问尊姓大名？”
“在下……在下姓纪，叫做归鸿。”
青年张开手臂，既不好意思抱住她，也不忍心拉开她。
姓纪？
与伊萨面容相似的纪姓男子？
难道是从尾济身边凿走兵主解羽佩的男人？
不，那不可能，那是八百多年前的事了。
“公子可知道现在的年号……”
“现在是永贞……”
青年搔着头回忆起来。
那确实是成宗时的年号。
“永贞几年？”
关翎刚想进一步打听，突听一阵“淅淅索索”的草叶声。
纪归鸿扫了一眼她身后，飞快把她拉开。
“姑娘小心！”
他话音刚落，道旁的竹木上飞跃下一条细长的影子，一口咬住青年的手臂。
小巧儿“呜”一声扑到细长条上，一下把它从青年手臂蹬落，三两口咬死。
关翎瞟了一眼落地的蛇尸，冷汗顷刻沁了出来。
那一身翠色，与金黄色的骇人眼眸，她再熟悉不过。
是七步断肠！
看头的形状与毒牙，这当是条有剧毒的公蛇。
她脑内轰鸣，赶忙跑到青年身旁，撕开衣袖把他手臂上端扎紧。
“我无碍……”
他非龙神，怎可能无碍？
青年话未说完，已然难以站直身体，一头栽倒在她肩膀上。
“小巧儿！快带我们回去！”
听到吩咐，小巧儿咬住青年衣领，一甩头将他扔到背上，关翎飞快爬上乘黄后背，往白云楼而去。
小乘黄笑眯眯的脸，扫除了关翎的不安。
她伸手摸了摸小乘黄额间的黑纹，听它发出轻轻的“呜呜”声。
“小巧儿认识路，你若要外出，骑它就是。只要念它的名字，它会尽快赶到你身边。”
“我可以独自外出吗？”
关翎转过头来看着身后的男人。
苏檀大部分时间在白云楼，偶尔出门，最多三两日回来。
关翎不曾问过他为何出门，他亦没有特意告知。
听她这么问，苏檀犹豫地紧了紧抱住她的双臂，思考片刻后回答。
“……要赶在晚饭前回家。”
他不在时，少女除了编织绳结再无其他事可做。
越强迫她闷在白云楼，她越是清楚意识到自己的无力。
有次苏檀回来，见她伏在庭院的石桌上低声啜泣。
他实在不想再看到那样的画面。
“娘子外出需要小心。此处人烟平时稀少，偶尔有采药人与探矿人进山。白云楼内结有法阵，他人无法看见我们。骑着乘黄外出，旁人能瞧见。留意居心叵测之辈。”
她生得娇艳，又无力自保，行走世间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了。
苏檀此前与她在鬼域结缘，就是因为她十六岁生辰那日，一伙儿山贼听闻她的艳名将她掳走。她险些遭人侮辱时无意撞进鬼域。
那一日官兵抵达山贼巢穴时，贼匪悉数化为脓血，一具具尸体间她孤身矗立。
此后世间流传出鬼女的恶名。
世人怎知若非那次他碰巧经过，把她引渡出鬼域，她自己都要迷失其间，再也回不来了。
那非她用来自保的荆棘，而是收殓她亡骨的墓穴。
*
小巧儿最喜欢待在流云池畔。
知道它喜欢吃鸡腿，关翎时不时留下鸡腿，带到流云池去喂它。
大概是年龄小，容易跟人亲近，小巧儿与苏檀常骑的那匹叫“秋云”的乘黄不同，很快跟她亲密得不分彼此，一见到她就翻起肚皮让她挠痒。
有了小巧儿，关翎在白云楼变得没那么寂寞。
苏檀既然允了她独自外出，天气好的时候她常骑小巧儿到附近山野逛逛。
这里的山上确实时不时能见到采药童子，以及背着奇怪木箱的探矿人。
为免引人注意，她总骑着小巧儿远远躲在树顶山后，不叫他们发现。
她应该遵照苏檀吩咐，与这些人保持距离，不产生接触，偏巧有一日山里传来一声巨响。
苏檀不在白云楼，不知道去了哪里，何时回来。
关翎忐忑不安，于是招呼小巧儿赶往发出巨响的地方。
发出声音的位置，在白云楼所倚高山的另一面。
小巧儿带她绕了个圈，转到山后。
半山腰有块种着竹林的平地。
他们赶到时，竹林旁的山岩间恰冒起阵阵白烟。
浓烟里有人呛得不停咳嗽，边咳嗽边自言自语。
“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要是十一娘知道我差点炸死自己，五脏六腑该笑裂了。”
关翎绕到说话人身后的上空，见他背后有个大大的木箱，同那些探矿人一样。
他咳了一阵，卸下木箱摆到地上，露出一身蓝布衫裤。
他转回身，扯下蒙住口鼻的布巾，打算从木箱里拿东西。
瞧见那张脸的瞬间，关翎的心停跳了一拍。
“伊萨……”
不论眼眉鼻梁唇角，还是高大修长的身形，俱与伊萨不差分毫。
“伊萨！”
关翎催促小巧儿降下去。
不等小巧儿落地，她先跳到地面，直扑进青年怀里。
探矿的男子听到半空传来喊声，接着一名貌若天仙的少女翩然降落眼前，一下抱住他的脖颈，惊得说不出话。
“姑、姑娘是仙女还是妖怪？”
男子环顾四周，他来时一路上没有见到半户人家，怎会突然出现一名衣着华贵的美貌女子？
听见青年的问题，关翎也疑惑起来。
她抬起脸再仔细观瞧。
这名青年眉目与伊萨不差分毫，只是发质稍软，毛发瞳孔不是深夜般的漆黑，而是棕红。
听说人风吹日晒久了，发色会变浅。
相似到这般地步，这点差别微不足道。
他不是伊萨能是谁？
关翎急忙捧住他的脸，迫使他注视自己。
“你不认识我了吗？”
男子满脸通红，想移开视线，被她捧着脸挪动不得。
越仔细看越觉得眼前少女美得不可方物。
贴在他胸前的柔软娇躯传来一阵阵从未闻过的香气。
看她态度亲热，想来是把他错认成了情郎。
突如其来的艳遇搅得青年心脏快炸了。
“我……在下从未见过姑娘。能否请你先放开我？”
看青年眼神飘忽，满头大汗，似乎真的不认识她。
与绿眼苏檀相似的另一位黑眼苏檀，与王慕晖相同的另一名没有伤痕的女子……难道这名探矿人也只是与伊萨相同的另一人？
“能否请问尊姓大名？”
“在下……在下姓纪，叫做归鸿。”
青年张开手臂，既不好意思抱住她，也不忍心拉开她。
姓纪？
与伊萨面容相似的纪姓男子？
难道是从尾济身边凿走兵主解羽佩的男人？
不，那不可能，那是八百多年前的事了。
“公子可知道现在的年号……”
“现在是永贞……”
青年搔着头回忆起来。
那确实是成宗时的年号。
“永贞几年？”
关翎刚想进一步打听，突听一阵“淅淅索索”的草叶声。
纪归鸿扫了一眼她身后，飞快把她拉开。
“姑娘小心！”
他话音刚落，道旁的竹木上飞跃下一条细长的影子，一口咬住青年的手臂。
小巧儿“呜”一声扑到细长条上，一下把它从青年手臂蹬落，三两口咬死。
关翎瞟了一眼落地的蛇尸，冷汗顷刻沁了出来。
那一身翠色，与金黄色的骇人眼眸，她再熟悉不过。
是七步断肠！
看头的形状与毒牙，这当是条有剧毒的公蛇。
她脑内轰鸣，赶忙跑到青年身旁，撕开衣袖把他手臂上端扎紧。
“我无碍……”
他非龙神，怎可能无碍？
青年话未说完，已然难以站直身体，一头栽倒在她肩膀上。
“小巧儿！快带我们回去！”
听到吩咐，小巧儿咬住青年衣领，一甩头将他扔到背上，关翎飞快爬上乘黄后背，往白云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