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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陈哲遭了帖凤的冷遇,而且还受到了褚世格的贬斥,对于还追不追她,心里产生了犹豫。其实,陈哲也并不是非要帖凤作老婆,主要是妈妈看上了她。

    陈妈妈说:“陈哲,数遍队里的姑娘,就数帖凤靠谱儿。人虽然长相一般,但身板结实,人也能干,过日是一把好手。”陈哲知道帖凤妈妈帖嫂的口碑不好,心里忌讳,便和妈妈说她妈水性杨花,如果她像了妈妈,那不闹心吗?陈妈妈听了不以为然。她说:“事在人为,买猪不买圈!性情好与坏,那是自家的门风。”

    那天,受了帖强的鼓舞,陈哲本想和帖凤好好表白一番,没想到自己拙嘴方腮,有什么就说什么,让帖凤一下看低了自己。回去便和老妈商议,不如趁早退出。陈妈却摇头反对,说女人当姑娘时,有几个不拿捏着呢,要有信心,别轻易打退堂鼓。记住,谁都有自己的软肋。老帖家是爱财的人家,困了送枕头;渴了递杯。不信拿不下她。

    听了老妈的话,陈哲上了心,没事的时候,一边寻找帖家的软肋,一边总结自己的长处。

    妈妈虽然说帖家爱财,但陈哲心里明白,同样在队里挣工分,谁家有几毛钱,大家都有数,软肋明摆着,但是拿啥捅啊?张着两只大手,不捅出火来才怪呢。

    一天,陈哲帖强一副架种萝卜。两人说起了天气,帖强说自己家的房一下雨和漏勺差不多,房架也烂了,打算挂锄不忙了,扒掉重盖。

    陈哲听了心里一动。他想到,机会来了。妈妈不是常常教训自己吗?爹妈也喜欢勤快人。这就是自己的长处,别的没有,自己有用不完的力气!

    陈哲回家想了半宿,拿定了主意。

    第二天,陈哲找了个机会,和帖强说:“帖叔,你家盖房,木料就别管了,算我的。”帖强立即停下锄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哲。后来,他眯起眼睛笑了:“陈哲,这事你先别做主儿,这不是小事。呵呵,三间房,四根梁柁,二十七根檩,还有棚板,门窗料,你能行?”陈哲点点头,下了保证:“帖叔你放心,这点活在我眼里算不了什么!一早儿一晚儿或下雨天,捎带着就干了。”帖强笑了笑说:“陈哲啊,我可丑话在先,你如果为了帖凤,就别干。呵呵,她虽然是我的姑娘,我可是做不了她的主。”陈哲很严肃,他说:“帖叔,这个你放心。别的什么也不为,就为你是我师父。”

    说到做到。陈哲叫每天早上都让妈妈做干粮带着,收工以后,一个人找有水的地方嚼两口,接着就开始砍树。

    陈哲砍树的地方在南大窝。那地方清一色的小杨。他先选好合适的树,接着用弯把锯锯倒,量出适当的尺寸锯断,然后用镰刀剥去皮,再把一头横在高处晾着。正是夏天,杨树的皮很好剥,划开一道口,轻轻地敲敲,顺着一头,双手插进去一撕,就剥下一个圆筒。木头变得光溜溜的,满身粘粘的浆液,一点皮也没有了。日晒风吹,十几天工夫,就会减掉一半的份量。已是夏至,过了伏天,树就要定浆,再想剥皮就费力多了。所以,陈哲必须要在二十多天的时间里,把柁和檩凑齐。

    陈哲很快就瘦了。吃进去的食物难以维持体力的需要。

    不过,也有令他兴奋的事。

    经过一番苦战,四根梁柁和十根檩已经备好。这天晚上,月亮已升了起来。陈哲弄好了了五根檩,已经精彼力尽,拖着沉沉甸甸的双腿,踏着满地的月光,机械地往家走。走到村口小桥,迎面碰上了帖凤。

    帖凤好像早有准备,背着手,甜甜地叫了声陈哲。陈哲精神一振,立即挺直了腰板。月光下,帖凤的脸色很柔和。

    帖凤打完招呼,来到他跟前,靠紧着他转身着往回走。陈哲觉得,帖凤的胳膊很柔软,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陈哲知道,帖凤特意擦了雪花膏。于是,他感到很幸福。不过,这幸福的感觉很短。两人走了几步,前面就是褚世格的家了。这时帖凤扭脸说,陈哲,其实,你根本不用这么卖力气,该是你的,必定是你的,谁也抢不去。陈哲说,帖凤,你想多了。我是看帖叔身体不太好,你家又急着用。其实也没什么。帖凤小声说,陈哲,你真是个好人。便拉过他的手,塞给他一个布包。陈哲问是什么。帖凤说,鸡蛋。我妈让煮的。她说你累,让你补补。陈哲不想要,便说,你看,我年轻轻的,什么也用不着。倒是,有孩吃奶,又要操持一大家人的饭菜,她应该多吃点。帖凤轻轻用肩膀碰了下陈哲,嗔怪地说,你傻啊!不吃白不吃!陈哲心里一热,还想和帖凤多说几句,可是她已经加快了脚步。陈哲想,她一定是不想提前让别人知晓,于是便主动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陈哲回到家里,爹妈正等他吃饭。他把鸡蛋放在桌上,说是帖凤给的。陈妈的眼里立即精亮了许多。她惊喜地说,孩,有门儿!爸爸却沉下脸来,说:“陈哲,都是你爹没用,让你吃这份苦。想当年,我娶,也没费这个劲,如今这世道,唉——!”

    帖凤的五个鸡蛋,像落水的人面前飘来的一根稻草,陈哲一下看到了美好的希望。再砍树的时候,总觉得有用不完的力气。

    生活很美好。帖凤很美好。未来很美好。

    夏至前两天,还剩下四根檩没弄好。剩下锯板的木头,什么时候准备都可以。陈哲好容易才松了口气,公社的护林员小刘却来了,一见面就皱着眉头批评他:“陈哲,你吃了豹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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