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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狗日的给我喊三声‘大’,跟我当搬运工去!保证比你在这儿强:天天有酒有肉!”

    “孙子哎,你你的烟还是给你,你赐这福,你老子享受不住!”刘长根把烟塞给他,落荒而逃。

    “狗日的,就是死狗扶不上墙!”晚酒喝残了,姑娘姑爷回去了,李宜忠打了好几酒嗝。

    “大,没事了?四的喜酒咱喝了,高兴!”李红霞说话的功夫,还扭头向我家张望,还有最后一丝不舍,她的肚子大得象只盆子倒扣在肚子上。

    “没事! 回吧!”汪凤楠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早他妈抛于脑后,就算想起来,也不会问。

    “你慢着些,不能摔噢! 你酒喝这么多,到底行不行?”牛芳芳也有些摇摇晃晃,“不行,让你三哥送你们去!”

    “没事!”

    “真没事?就走吧!”

    信口承诺的事,这会儿,象水偶尔渗进脑子里,也会象干瓢,随便丢入脑后,这时的李宜忠已经可以驾轻就熟应付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有些人曾经深深伤害过他,他会不惜余力报复,汪凤楠是头一个,咸鱼翻身之后,必做的事,但汪决不是最后一个,看着女儿摇摇晃晃的身影,李宜忠甩甩头发,“屁!老子哪有闲功夫管你那等屁事?”小人得志后狂放不羁。

    我大背个屎粪箕子,里面装了一下子草,路过李宜忠门口,有好几个人坐在门口剔牙抽烟,吸咂茶水,在那里吹牛皮。

    “哟,这不是二大爷吗?你这是田地里除草去了?要不哪天去我家田埂上除除,不对哟,我家田里也没草,全让一堆草药给除,你相当于锄草剂哎!”

    “哈哈哈……”旁边一群人笑得前仰后合。

    “你和锄草剂一样,有同工异曲之妙用!”

    “你狗日的,能挣几个钱,看把你张狂成个啥了?小脚二大呢在不在?你也管管你这不孝子孙!”

    “李建木,不用管,树大自直!他比你强嘛!哈哈哈……”

    “就怕有一天前墙(墙)瘪进后墙(墙)里,吃下去怕是屙不出来!”我父亲怀着法海的心理,有了这句硬气的说词。

    望着他的背影,许多人被酒拿捏得摇摇晃晃对他指指戳戳。

    “小样,还不服?我治服不了你?这事要搁二十年前,我借他个胆,黑死他祖宗,我一准一天批斗他十八场! 憨人走狗屎运,有狗屎吃,可惜了,李子北生在他家,要是生在我家,一定可以由鲲变鹏,展翅高飞!桔生淮南为橘,生于淮北只能为枳啰!”

    “不是咋地?头撞南墙,我看他还怎么回贾家沟?”

    “不会趁夜灰溜溜回?就算躲进老鼠洞里,也会被好事者拉出来!”有人和李宜忠一唱一和。

    “要是人家万一考上怎么办?”

    “他能考上,我‘李’倒着写,哼哼,你知道为甚?”

    众人摇头。

    ”李二爹埋在小鬼庙那儿,那儿就是乱葬岗,能算风水宝地?他要真能考上,我能用手掌心涨鸡蛋给你们吃,信不信?你们几时见贫瘠的盐碱地上长出过好庄稼?小鬼庙是甚地?它脏啊!阴天让人毛骨悚然,晴天净出鬼火,我没有瞎说吧?把二老爹埋那儿,也是无奈之举,那儿不是咱吴洼子大队地,是人家东叶的吧?可他们那一支老林地在那儿,不埋那儿,没处去,这还是建辉大爷脸面,换了李建木,恐怕早就?了,也只埋自家责任田里,建辉大爷一家是进了城,人家无所谓,知道不?李建玉能耐呢?体现在哪儿?”

    “少吹!你的手掌心啥时候变成锅了?就算你有锅,你还烧火嘞!”

    “你才少火呢!真的,就刚刚!”李宜忠就笃定我会沉沙折?,“他们家不具备考上的因素,老子不行,儿子也那样,想祸害我女儿:门都没有,我宁愿给别人糟蹋了,也不能便宜了他,李瑞芹就是老天陪他说笑逗他玩,牛气什么呀?等到灰溜溜滚回来那一天,哼哼,我看他这一生,就是光棍的命!”

    “你别荞麦地看不起秃鸭鸭!”

    “他还不如那秃鸭鸭,条件好了,毛会自己长出来,他,哼!一碗凉水,我是看到底啦!”

    “不会吧!”

    “一定会!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他能和我儿子们中哪个比?是谁他都比不了!”

    第60章:

    李宜忠意气风发的样子,小鬼庙之辱,难以洗刷,好在无他人洞悉,他知道被林兰香耍了,但在小鬼庙香案确实有一只林兰香的鞋,至今还如宝压在他个人的箱子底下,他要珍藏一辈子吗?愚人可笑,想到这,他笑不出来了,在要风得风要雨下雨的年代,多少龌龊事,如蛆拱心,他在心里说自己:太不象话!格局如此之小,是人办得全是动物之事。他的后脊背发凉,那些年,糊涂了,生产队时代,他也是穷人,可他穷得有滋味,可以象地主一样:背着手在田埂上蹲,看着弯腰弓背干活,思想在动物世界里跑马,想得最多就是两条:一个是从生产队多捞好处,另一个就是从老婆之外的女人那里捞分婚外情。多吃多占成了那一时期,李宜忠剑走偏锋,玩的全是套路,有威吓,有讨价还价,更多是明里暗黑里挑逗,最让他恶心当属姚书红,这个女人不漂亮,脏还滥,不用男人们争先恐后,为了填饱肚皮,主动煽情,李宜忠看不上她,她却振振有词,“李队长,你这就不对了吧?我不是女人?没有那曲里拐弯肉洞?你不是男人?没那爱好,我家贫穷,你不照顾谁照顾,求你似的!”说这话时,姚书红既羞赧,还有些恬不知耻,脸红头低,一脸桃花残片,卖弄个风情,还用单薄的身子去蹭李宜忠,“李队长,人家虽随便,也不是谁要上可上的!”身子乱转,语言肉麻,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象吞下一只绿头苍蝇,“呕哇~!”想到过往,他差点儿吐。

    “你跟个孕妇似,还呕吐上了!”李金亮边玩牌,边说,“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人逢喜事精神爽,无非是多贪了几杯,这小子太争气了,就这么一声不响解决了我的一个后顾之忧!要是三儿不这么轴,今天就真的是双喜临门了,可是他……他他……,我不是瞎说:江娇人不错,还年轻,就是有点儿风风火火,宏图就看不上人家了,气死我啦,别人要说儿媳,得费九牛二虎之力,我家却涌破门,金亮,你知道这是为啥?”

    “你就张狂吧,你就飘吧,早早晚晚你要为这种牙齿能耕地的行为,付出惨重代价!”随手把牌往看热闹的人手中一塞,起身就走。

    “看不得别人比你好!你都当了书记了,还这样不着四六!那贾书记不比还糟心?一会儿书记一会儿副书记,倒马车轮战这些年,最终你踏上仕途,他费力不讨好,侄女婿虽好,早把他抛之脑后,土管所一把手坐着稳当!”李宜忠看着夕阳下沉,心中别有一番滋味,“这叫什么事?酒都喝狗肚子里。”

    清晨的冷风,吹皱了江水,李宏图站在甲板上伸个懒腰,看见远处江娇,一下子就往舱里钻,渔船货船,散散漫漫象一片树叶,并无规则小动或停泊着,再看一眼熟悉的江道,李宏图知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李红旗和嵇氏刺激了,在那一晚热闹的酒宴之后,在残阳如血的傍晚,他独自一个人,心不甘去见了薛萍,薛已经不似往日那么热情,且整个人变得松松垮垮,且有几分衰老,十三岁李如故,已经上初中,基本上两个礼拜来家一次,好象机会更充盈,但两个似乎没有什么话,东一句西一句,生分了许多,差不多呆了十多分钟,村上的另一个妇女来借簸箕,并且没有走的意思,话挺多,如放屁,他只得皱皱眉,离开,心卷成疙瘩,象布做的花,这会儿想起来,心就难受,好在过一会儿,将去装货。

    十点钟,太阳要正南时,船驶出码头,沿着渐宽的江叉,突突突淹没在这噪音里。

    江娇远远看着他,却追不上他,眼里有许多凄楚,泪在眼圈打转转。他就象一只远去的大雁,只能挓挲伸开拥抱的双臂,让白云千载空悠悠,江娇的双臂机械地动着,李宏图到底为什么抗拒她?是那段令人难以启齿的短暂婚姻投下的阴影?还是自己这火辣辣的脾气让他望而却步?

    汛江滩始终是李宜忠打不开的一个死结,绕着绕着,就会自己给自己找借口,去那儿磨蹭一两天,因为嵇秀梅还在那儿,虚位以待,所以他感到机会来了,李红旗不在那儿,李宏图觉得没必要在那儿小驻,他反对过父亲的提议,可是没什么用,父亲喝完酒,就乘兴逛去,除了李昆仑那儿,他没有别的去处,他去的或许不是时候,李昆仑两口子正吵得不可开交。

    “祁秀娥,能要点儿脸不?你都这样了,还恬不知耻,把这个孽种给我打掉,我已经忍你很久了!否则鱼死汪网破!”李昆仑炸了,“看我把这绿帽得,它把嘴都罩上了,丢人哪!”

    “说大话使小钱,你李昆仑要真有这样一把刷子,我倒是高看你一眼,可惜你是御敌不行,内讧高手,不把自家人耗死,那都不算晚,从你老子打二大呢开始,就一直这样,在这种环境长大的你,如出一辙,他既斗不过贾云龙,更斗不过李宜忠,但对付李建木、林兰香却是技高一筹,佩服呀,别看他腿瘸,心却不瘸,懂得避实击虚!”

    “大爷,大娘,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搅了你们!不好意思,我走!”李宏图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要走不动。

    “没事,宏图,你进来吧,他就那样!”

    “我哪样?你屁话连篇:自己红杏出墙,还有脸说!”李昆仑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仑爷,具体我不知道什么事,也不想知道,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屎不拨不臭,这个道理人人都懂,但要做起来,很难,这个地方没人知道你们过往,你们这样一闹,整个汛江滩立马知道:一个男人什么最重要?是脸面!”他用手拍拍自己的脸,“我们干什么来啦?跑汛江滩是游山玩水的吗?是混穷来啦,很多时候,委屈得自己扛,我奉劝你们:赶紧消停下来,这个世界的人,真诚帮助你不多,想看你们笑话的人不少,仑爷论年龄你比我大,你该比我懂得多,人不要把屎往自己脸上抹,是不是?”

    “可是她……”

    “背后的事,你们私下里解决,即使过不下去,也要好聚好散!给彼此留下一点儿念想不好吗?”一个没有感情生活的生瓜蛋子,却要谆谆教导别人。

    “看看,三都比你懂事!”祁秀娥抓住半截稻草,就往上爬,她很感激看了李宏图一眼,“三儿,你说我们为何背井离乡来到这里?还不是因为我们缺钱?他没有你大那个本事,眼下汛江滩有个工程队,要不然,我们一天能挣下这么个数?你又没长着三头六臂,凭啥那个人买菜在我家定点?有什么特殊的吗?舍不下金弹子子,打不下巧鸳鸯,没有失,哪来的得?”

    “我真想扇死你,这种无耻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李昆仑捶胸顿足,“我他妈活成了笑话,仨儿,你是对的,宁缺毋滥,我真是瞎了眼!”他恨自己更恨她。

    “昆爷,这种事在这儿说说就算了,别回老家说,咱丢不起这人,好聚好散,过又过不好,散又散不去,打碎牙齿,就往肚子里咽吧,谁还没点儿过错?我相信:大娘也是被逼无奈,不有那么句话吗?人在江湖飘,哪个不挨刀?关键是:你没有钱,谁个都看不起你,田家兴这么牛,最终不还是娶了姚翠萍?身后油壶一拖一串,他没有听到人们背后议论声?人家挣了钱,还生了儿子,尿性!”李宏图自感没意思,站起来,要走。

    “仨儿,留下来陪我喝盅酒!去,整俩菜!”李昆仑这回象个一家之主,那种久违的霸气,重新回到身上,耸耸肩,羞辱象扑到肩上的尘土,抖抖就没了。

    “就三四个菜,一会儿就好!”祁秀娥也拍拍弹弹起了身。

    从那一天起,李昆仑爱了酒,一醉可解千愁,更何况他只有一愁,人哪,只要没皮没脸,就活得格外潇洒。心知肚明的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可奈何花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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