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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朗看不懂席淳和代州义打哑谜,按捺不住地问:“什么莫非,莫非什么?你们倒是说明白点啊!”

    席淳和代洲义严谨周密,头脑活泛他向来知道,就是不知道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和涂坤克学的卖关子,眼下他不免有种大部分人都心领神会,有了计较,只有他还被蒙在鼓里的烦闷。

    席淳看了一眼涂坤克,见他面上阴晴不定,便道:“此计是涂校尉想的,还是由他为大家释疑解惑最为合适。”

    不只是博朗,闻捷、弥贺、医师辽因,还有伙房众人的目光都转向涂坤克,只有秦瑄和引路人一行垂眸思量,或有所猜测。

    卢云琛欲开口,被沈亭修用眼神制止。

    沈亭修猜想卢云琛应是和他一样,想到了帐内为何会出现马匹鬃毛,涂坤克又意欲何为,但眼下形势复杂,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且看秦瑄会怎么应对,再行后招更为稳妥。

    以他们明面上的身份,若非众将领主动问询,或是有秦瑄从中牵线搭桥,并无立场干预其中。

    沈亭修早看出,众将领对他们的态度不明,应该说除了博朗,无人信任过他们。

    当然,这里的众将领不包括秦瑄,但就算是秦瑄,和他们也只是暂时的同盟关系,当出现原则上的分歧,这一同盟随时都有可能瓦解。

    他们自是不会为了相助秦瑄,让自己置身险境。

    卢云琛用眼余光瞥了一眼沈亭修,就见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他欲出口的话只得咽了回去。

    他其实有些看不懂将军的意图,因为如果他猜得不错,以将军的心思,定也料到了涂坤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涂坤克城府深重,起初调集众将领候在帐外,如此兴师动众,定是在入帐前就获悉了风声,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少说也有五成把握,才想借众将领施压,严查主帅遇害真相,一切分明是针对秦瑄而来。

    站在他的角度,岂会放过这个能重挫副将,甚至一举铲除绊脚石的机会,只要有一点怀疑指向副将,他也会把这点怀疑无限放大,虚虚实实,全看他想怎么摆布。

    代州义突然献计的原因他们已经猜到,也从叫拓钦的小兵那里了解到了他想让涂坤克借以追查的线索。

    虽然拓钦给出的线索仅是一种推测,但连他们都觉得凶手极有可能就是采用这种作案手法,涂坤克会看重这条线索的价值其实也并不奇怪。

    他会请众将领连同伙房众人一起移步到伙房,去查验线索中提及的可能盛放过毒药的器皿,同样在情理之中,因为他不想让可疑人等脱离他的视线和掌控。

    但怪就怪在,他做这一切无非是想拉副将下马,对副将的监视应该最为严密,却在伙房查验过程中,任由副将在他眼皮子底下折返大帐,还刻意姗姗来迟。

    就像是费尽心机地为副将营造脱离大部队,单独行动的时机,好趁机抓住副将的错漏。

    姗姗来迟,便是担心以副将的机敏远虑,为防他一手,不会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轻举妄动。

    是了,若涂坤克只是想加快查案进度,验证线索可靠与否,去伙房的查验完全不必率众将领,伙房众人连带医师辽因倾巢而出,指派属下代往即可。

    要说他不这么做,是担心派人去查验不稳妥,其实也说不过去,因为寻常喽啰他信不过,可以派闻代巡卫长去,无论如何,都不至于将那么多人都调离出去。

    一切,未免太刻意了,像是担心在帐内多留了人,副将想要有所动作就会诸多顾忌似的。

    涂坤克想抓住副将的尾巴,以为给他创造了机会,就能诱他冒险折返销毁罪证,为了不让计划落空,故意姗姗来迟,便是想拿个现行。

    他步步掐算,却在一开始就低估了副将。

    他没想到的是,副将就算下毒,也必行的是万全之策,不会留下破绽,根本无需销毁什么证据,他之所以中途返回大帐,是想和他们结成同盟。

    但涂坤克也留了一手,正是那马匹鬃毛。

    卢云琛想到这里,就听涂坤克道:“主帅的大帐内为何会有马身上的鬃毛?这个问题问得好啊,便是因为……”

    他眸光寒意凛冽:“鬃毛正是我带进帐中,又在去往伙房前刻意丢在案台边的。”

    对于这个回答,代洲义和席淳毫不意外,弥贺和医师辽因也似是早有预见。

    卢云琛和沈亭修故作讶异,朱冀看上去显得平静,何翊云微眯了眼睛。

    倒是尹从睿和博朗脸上的惶惑如出一辙。

    “什么……鬃毛,竟是,竟是涂校尉的。这是为何?”博朗心里藏不住事,也藏不住问题,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涂坤克没有明说,而是看向秦瑄,道:“为何……这恐怕就要问我们的秦副将了。秦副将,你说呢?”

    秦瑄随即反问:“涂校尉要我说什么?”

    “或者,我该问,涂校尉想听什么?”

    博朗一摸下巴,看看涂坤克,又审视审视秦副将,他们说的话明明没有加密,但落在他耳朵里却诡异奇绝,因为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比方才席校尉和代州义将军打哑谜尤甚。

    “先前惊马闹事,久寻冯老未果,我率众徒手擒服,身上无意间蹭到了马身上的鬃毛。在去伙房前,为防有人搅乱,特意在放有物证的案台边丢了一撮鬃毛。”

    涂坤克稍停,随后继续说道:“在我们走后,但凡有人靠近过案台,地上的鬃毛就会因为步履踩踏移动位置。刚才我看时,鬃毛已经从案台附近移到了内侧。”

    博朗事后诸葛般道:“那岂不是当真有人动过盘子?”

    涂坤克不置可否地轻点了一下头。

    “是谁……”博朗想到刚才涂校尉提到了秦副将,不由地嘀咕:“难道此计是秦副将和涂校尉一起定下的,秦副将也是受涂校尉之托回来捉贼的?”

    他看向副将:“副将方才说并未发现可疑人等,莫非是担心计划生变,贼人趁机逃脱?副将,你现在可以说了。究竟是谁动过物证?”

    博朗自以为洞悉计策,堪破了其中用意,说完好不得意。

    弥贺眼观鼻,鼻观心,脸沉了下去。

    场上气压低得可怖,大家各有计较。

    涂坤克打趣了一句:“秦副将捉贼……怕是贼喊捉贼吧。博朗将军有趣。”

    “涂校尉你什么意思?”博朗反应过来,和众将领交换眼色,最后不无尴尬地看向秦副将。

    听涂校尉的意思,像是要把谋害主帅的罪名扣在秦副将头上,但竟然没有一人站出为秦副将说话,他一时也不知怎么办好。

    最后只得说:“涂校尉,有些话不好乱说的……”

    尹从睿这才看出涂坤克打的什么算盘,这是要用一撮鬃毛离间副将和众将领啊。

    本来,线索指向的是伙房,他现在是想祸水东引。

    不对,他原本便不安好心,打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副将来的。

    秦瑄倒也坦率:“涂校尉这是说我是贼咯?鬃毛移位便代表有人动过物证吗?”

    “其实不然。”席淳受到启发,分析道:“鬃毛量少且轻便,受风吹动也是有可能的,仅凭其不在原位就断言有人入帐碰过物证未免草率。”

    尹从睿原本提心吊胆,终于才松了口气,总算有明事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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