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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成元年(926年)四月二十日,李嗣源在西宫称帝,他身穿斩衰之服,即位于李存勖的灵枢之前,以表示自己是合法继承,而非篡夺。

    当时,李嗣源年已六十,将朝政托付给枢密使安重诲、宰相任圜。

    任圜还兼任三司使,主掌国家财政,他选拔贤俊,杜绝私门,忧国如家,执政一年便使得“府库充实,军民皆足,朝纲粗立”。

    安重诲是李嗣源的佐命功臣,虽尽忠职守,但恃功矜宠,擅作威福,他和任圜政见不合,议政之时经常意气用事,甚至互相呵骂。

    天成二年(927年),任圜被罢为太子少保,并请求致仕,退居磁州。

    同年十月,李嗣源欲巡幸汴州,当时朝野流言四起,有的称皇帝准备东征淮南,还有的称皇帝是要讨灭藩镇军阀,宣武军领主朱守殷心不自安,趁机在汴州发动叛乱,结果被范延光率军平定。

    安重诲趁机诬陷任圜谋反,称其与朱守殷勾结,并矫诏赐死任圜,李嗣源明知任圜冤死,却未加追究。

    此后,安重诲更是权倾朝野,连皇子李从荣、李从厚都对他敬事不暇,唯独忌惮河中领主李从珂,他矫造诏书,唆使河中牙将杨彦温寻机驱逐李从珂。

    长兴元年(930年),李从珂出城检阅战马,杨彦温趁机关闭城门,不许李从珂入城,逼其返回洛阳。

    李嗣源将李从珂召回朝中,同时命药彦稠率军讨平杨彦温,安重诲又唆使宰相论奏,追究李从珂失守之罪,想趁机除掉李从珂。

    李嗣源驳回了宰相的奏议,只命李从珂赋闲在家。

    后来,禁军将领李行德、张俭弹劾安重诲私募士卒,整械备装,图谋不轨。

    李嗣源虽以诬告之罪将李行德、张俭族诛,但也对安重诲起了猜忌之心,命范延光同任枢密使,以分散安重诲的权力。

    长兴二年(931年),安重诲被解除枢密使职务,外放为河中领主,随即又以太子太师之职致仕。

    后来,李嗣源又怀疑安重诲有异志,任命李从璋为河中领主,让他监督安重诲,并让步军指挥使药彦稠率军前往河中。

    李从璋率甲士包围安重诲的府邸,用铁挝击杀安重诲夫妇,李嗣源又下诏为安重诲定罪。

    长兴四年(933年),李嗣源欲用“换镇”的方式兼并夏州定难军,结果遭到定难留后李彝超的抵制,他调兵攻打夏州,但却久攻不下,只得妥协,授李彝超为定难领主。

    当时,朝廷久不用兵,一朝出兵却又无功而返,军中流言四起,李嗣源便下令赏赐士卒,但却没有正当的理由,士卒从此更加骄纵。

    在李嗣源即位时,长子李从璟已被元行钦杀害,他封次子李从荣为秦王,并任命为河南尹、判六军诸卫事。

    李从荣当时已是事实上的嫡长子,掌管京师政务,又握有兵权,且能与宰相分庭抗礼,种种迹象皆表明李嗣源有以其为继承人的打算。

    但当太仆少卿何泽上书请立李从荣为皇太子时,李嗣源却很不高兴的道:“群臣请立太子,看来我应当回河东养老了。”

    最终,李从荣只被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未能成为储君,他极为不安,担心自己不能继承皇位。

    时间来到长兴四年(933年)十一月,李嗣源病重,李从荣入宫探视,见李嗣源已不能抬头,出宫时又听到宫中哭声不绝,他误以为李嗣源已经去世,次日便称病不复入朝,在府中与亲信谋议夺位。

    二十日,李从荣率牙兵千人列阵于天津桥,准备以武力入居兴圣宫。

    枢密使冯赟、朱弘昭与宣徽使孟汉琼禀称李从荣谋反,关闭皇城端门,命李重吉率所部控鹤禁军把守宫门。

    侍卫指挥使康义诚本是李从荣事先约定的内应,这时也被阻在宫中,难以接应李从荣。

    孟汉琼召来马军都指挥使朱洪实,让他率五百骑兵攻击李从荣。

    李从荣逃回府邸,但被皇城使安从益追上,斩杀。

    李嗣源悲骇莫名,病情加剧,他追废李从荣为庶人,并从邺都召回宋王李从厚。

    是月二十六日,李嗣源驾崩于大内雍和殿,终年六十七岁,李从厚赶至洛阳,为李嗣源发丧,并于柩前即位。

    清泰元年(934年)四月,李嗣源被谥为圣德和武钦孝皇帝,庙号明宗,葬于徽陵。

    李从厚是李嗣源第三子,幼年时便爱读《春秋》,略通微言大义,他相貌酷似李嗣源,因而深受宠爱。

    但李嗣源的次子李从荣,被封为秦王,担任河南尹、判六军诸卫事,他掌管京师政务,且握有兵权,又是事实上的长子,后又被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但始终未被确立为储君,常心有不安。

    李从厚是李从荣的同母弟,在朝野颇有人望,因而深受李从荣的猜忌,但他对李从荣极其恭敬、顺从,方使得兄弟之间没有出现大的隔阂。

    长兴四年(933年)十一月,李嗣源病重,李从荣率牙兵列阵于天津桥,准备以武力入宫夺位。

    枢密使冯赟、朱弘昭与宣徽使孟汉琼入禀李嗣源,指挥禁军平乱,李从荣兵败被杀。

    李嗣源病中闻变,病情加剧,决定由李从厚嗣位,便命孟汉琼赶往魏州,召李从厚回京。

    是月二十六日,李嗣源驾崩,而李从厚直到三日后,方才赶回洛阳。

    同年十二月初一日,李从厚在西宫为李嗣源发丧,并于柩前即皇帝位,他遵照李嗣源遗命,“以日易月”,服丧二十七天。

    二十八日,李从厚开始在中兴殿处理政务,并召翰林学士为他讲读《贞观政要》和《太宗实录》,他虽欲励精图治,但却不懂治国之道,处事优柔寡断,且无识人之明。

    当时,朱弘昭、冯赟自恃有拥立之功,专擅朝政,将李从厚的亲信都排挤出朝廷,又将禁军指挥使安彦威、张从宾外调为领主,借机掌控了禁军兵权。

    李从厚虽然不悦,却无可奈何。

    潞王李从珂是唐明宗的养子,自幼随父征战,在李火灭朱金之战中屡立战功,官至凤翔领主。

    河东领主石敬瑭是李嗣源的女婿,也是战功卓着,深得军心。

    这二人的官位、声望皆在朱弘昭、冯赟之上,因而深受忌惮。

    当时,李从珂的长子李重吉担任禁军控鹤都指挥使,女儿李惠明在洛阳出家。

    朱弘昭将李重吉外放到亳州任团练使,削去其禁军军职,又将李惠明召入禁中,实际上是作为人质。

    李从珂见儿子外调、女儿内召,知道朝廷对自己有猜忌之意,心中疑惧不安。

    应顺元年(934年)二月,李从厚听从朱弘昭、冯赟的建议,通过枢密院调令对凤翔、河东、成德、天雄四镇领主进行易地调动,并派使臣监送,其中,李从珂被调离凤翔,改镇河东。

    李从厚本想借此削弱四镇实力,但因未按朝廷规制下达制诏,引起各领主的极大不满,李从珂在部将的鼓动下,趁机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叛乱。

    李从厚忙征调西都留守王思同、护国领主安彦威、山南西道领主张虔钊等六镇领主,联军征讨凤翔,同时将李重吉幽禁于宋州。

    同年三月,朝廷派遣的诸道军马汇集凤翔城下,大举攻城。

    凤翔城低河浅,守备力量薄弱,东西关城接连失守,城中将卒死伤严重,李从珂只得登上城头,自陈战功,哭诉朝廷信任奸佞,无罪诛杀功臣,他恸哭不止,哀感诸军。

    当时,张虔钊负责主攻城西南,因急于求功,命亲军持刀刃驱逼士卒攻城,士卒愤怒不已,纷纷倒戈反攻,羽林指挥使杨思权、严卫步军左厢指挥使尹晖趁机率部投降李从珂,王思同、张虔钊等六镇领主大败遁走。

    李从珂乘胜东进,攻入西都长安。

    李从厚得知诸道军马兵败凤翔的消息,不禁惊慌失措,在朝堂上对朱弘昭、冯赟等人道:“先帝辞世之时,朕本无意争夺帝位,都是被诸公所拥立。朕幼年继位,将朝政委托于诸公,对诸公所定的国家大计无有不准。

    这次兴兵讨伐凤翔,诸公无不自夸,称平叛不足为虑。如今事已至此,诸公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扭转祸局?

    如果没有,朕便西去迎接潞王,以帝位相让,如仍不免罪责,纵然是死也心甘情愿。”

    朱弘昭、冯赟惶惧不安,无言相对。

    李从厚遣使宣召石敬瑭入朝,想让他率军抵御凤翔军东进。

    侍卫都指挥使康义诚打算投降李从珂,请求率京中禁军出征,而马军指挥使朱洪实则主张以禁军坚守洛阳,二人争执不休,皆称对方是想趁机造反。

    李从厚难辨是非,竟将朱洪实斩首,他倾尽府库,大肆犒赏禁军,并许诺平乱后还有重赏。

    禁军军士却并不感念皇帝恩德,反而更加骄纵,行军途中肆无忌惮,扬言要到凤翔再领一份赏赐。

    不久,李从厚又命处死李重吉、李惠明。

    李从珂攻破陕州后,传书慰抚京中百官,称自己此番入京只诛朱弘昭、冯赟两族,让他们不要忧虑。

    而这时,禁军刚行至新安,便已百十成群,争相奔向陕州,康义诚到达陕州境内的乾壕时,麾下仅剩几十人,遂向李从珂请降。

    李从厚忙命宦官召朱弘昭入宫,商讨对策。

    朱弘昭却以为皇帝是要追究罪责,投井自杀。

    京城巡检安从进早有投降李从珂之意,趁机攻杀冯赟,诛灭其族,而后派人将朱弘昭、冯赟的首级送往李从珂军中。

    李从厚见洛阳已经无法据守,决定放弃洛阳,逃奔魏州,再图谋复起,他命孟汉琼先行到魏州安排诸项事宜,并让亲信慕容迁率所部控鹤禁军把守玄武门,但孟汉琼一出城门,便单骑奔向陕州,也投降了李从珂。

    当夜,李从厚从玄武门逃离洛阳,带着五十名侍卫逃奔魏州。

    慕容迁原本表示会率部随行,但当李从厚出城后却关闭城门,派人与李从珂联络。

    宰相冯道次日上朝,方知李从厚已经出逃。

    不久,曹太后命内宫诸司前往乾壕,迎李从珂入京。

    李从厚逃奔魏州途中,在卫州城东数里处遇到了率军入朝的石敬瑭,他将近日发生的变故,告知石敬瑭,向他询问兴复之策。

    石敬瑭托言要与卫州刺史王弘贽商议,将李从厚安置在驿馆中。

    王弘贽认为李从厚已经没有复起的希望,石敬瑭便指使牙内指挥使刘知远引兵入驿,将李从厚的随从侍卫全部杀死,而后率军赶赴洛阳。

    李从厚被独自撇在驿馆,后又被王弘贽软禁在州衙中。

    同年四月,李从珂进入洛阳,冯道率百官三次上表劝进。

    李从珂先以曹太后的名义下诏,将李从厚废为鄂王,两日后在李嗣源柩前即位称帝,他命殿直王弘贽之子王峦前往卫州,鸩杀李从厚。

    李从厚不肯喝下鸩酒,被王峦用绳子勒死,年仅二十一岁。

    李从珂本姓王,出身镇州平山民家,自幼丧父,与母亲魏氏相依为命,乾宁二年(895年),李嗣源率军攻取平山,俘虏魏氏母子,并将魏氏纳为妾室。

    魏氏之子年已十岁,被李嗣源收为养子,取名为李从珂。

    李从珂身长七尺有余,端谨稳重,沉默寡言,而且相貌雄伟,勇猛刚毅,深受李嗣源喜爱,后来,李从珂随李嗣源南征北讨,以骁勇敢战着称,颇得晋王李存勖的称赞。

    应顺元年(934年),潞王李从珂自凤翔出发,起兵反叛。

    李从珂反后,让人起草了檄文散发到各地,以清君侧除奸臣为名,请求各领主共同出兵攻打京师,杀掉朱弘昭、冯赟等人。

    李从厚命王思同领兵来讨伐,王思同集结各路兵马围攻凤翔城。

    凤翔城不是重镇,城低河窄水浅,无法固守,王思同的军队和李从珂的相比,占了很大优势。

    在朝廷重兵的大力攻击下,凤翔城东、西关的小城先后失守,李从珂的属下伤亡也很大,再打下去,城池难保。

    李从珂站在城头上,焦急万分,恨自己没有早点防备,以致将要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情急之下,李从珂三下五除二,将上身的衣服脱掉,露出身上的一个个伤疤,然后站到了城墙上,大哭着说:“我自小就跟随先帝出生入死,身经百战,满身创伤,才有了今天的江山社稷;你们大家跟着我,这些事都看在眼里。

    现在,朝廷宠信佞臣,猜忌自家骨肉,我究竟有什么罪,要受此惩罚啊!”

    在生死关头,李从珂哭得声泪俱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使许多攻城的军士动了恻隐之心,转而支持他,先后劝降曾经的部下羽林军指挥使杨思权、都指挥使尹晖等攻城将领,并趁机一举击败李从厚派遣的所有军队,随即拥兵东进,兵锋直指都城洛阳。

    一路上,各郡县无不望风迎降,朝廷派来征讨的军马,也先后投到了李从珂麾下。

    旬月之间,兵至陕州,进逼洛阳,李从厚无兵无将,仓促出逃。

    四月三日,李从珂率军进入洛阳城,宰相冯道率领文武百官劝进,李从珂假意不从。

    第二天,太后下诏废李从厚为鄂王,命李从珂为监国,六日,又立李从珂为帝,他这才登基,做了皇帝,改元清泰。

    李从珂打仗勇猛,但治国无能,即位后任用卢文纪等庸才为相,致使国事日益败坏。

    这一时期,李从珂与河东领主石敬瑭的矛盾,也日益尖锐。

    李从珂与石敬瑭两人原本都是李嗣源手下骁将,皆以勇武着称,彼此存有竞争之心,李从珂即位后,对坐镇晋阳的石敬瑭愈发猜忌。

    清泰二年(935年),李从珂派遣武宁领主张敬达领兵驻屯在代州,牵制并监视石敬瑭。

    清泰三年(936年),李从珂又调石敬瑭为天平领主,企图以此消弱石敬瑭兵权。

    石敬瑭素有谋反之意,当然拒绝调任,于是,石敬瑭叛变,同时他还上表指责李从珂即位非法,应立即将皇位让给李嗣源第四子许王。

    李从珂大怒,撕毁奏表,削其官爵,同时派遣张敬达率兵数万进攻晋阳,并命各镇联合讨伐。

    石敬瑭遣使向蛮族求救,表示愿意割地称臣。

    九月,神辽帝国可汗亲自率军五万增援石敬瑭,但因联军各怀鬼胎,致大败于团柏谷,死伤万余人,随后,石敬瑭与神辽帝国大军得以顺利南下进逼京师洛阳。

    此时,李火皇朝兵力还很强,但李从珂志气消沉,昼夜饮酒悲歌,不敢领兵出战,坐等灭亡,各镇将领见状,纷纷投降石敬瑭。

    清泰三年(936年)闰十一月二十六日,李从珂见大势已去,于是带着传国玉玺与曹太后、刘皇后以及儿子李重美等人登上玄武楼,自焚而死,李火皇朝遂亡,而那传国玉玺,亦在此时遗失,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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