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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要埋伏我?没必要啊!”楼令心里有点迷,表情没有变化。

    如果晋君寿曼要楼令死,多傻才亲自出现?

    当然了,室内光线不足,难以看清楚面貌,可能里面这个晋君寿曼是假的。

    不过,楼令耳力好,眼力也不差,哪怕光线不足,还是能够分辨眼前这人就是晋君寿曼本人。

    这样一来就证实了一件事情,晋君寿曼真的认为有人要害他!

    没有安全感的晋君寿曼预先安排了甲士在暗处,肯定有防着楼令的心思,肯亲自接见楼令又陈述着一个比较复杂的事实。

    也就是,晋君寿曼某种程度上对楼令有信任感。

    一名没有安全感的君主会变得很危险,谁离得更近,丢掉小命的机率必然越大。

    气氛已经这样了?楼令也就压低声音,问道:“不知道君上认为谁要害您?”

    尽管楼令那句话问得很有问题,还是晋君寿曼身躯向前倾,反问:“中军尉真的要知道?”

    某些事情不知道,还能装傻。

    一些事情要是知道了,怎么躲都躲不过去。

    到这个时候,很适合臣下对君主大表忠心,短时间内也能够获得君主的好感,借机升官与大肆发财。

    毕竟,国君就是国君,只要他没有死亡或下台,天然更有威势。

    事实上,作为君主却被欺凌,主要是“名器”被他人所夺,直白说就是:无人可用。

    有人愿意效命,君主的名份就能够得到彰显,天然对中立派也有威慑力。

    历史上被架空或篡位的君主,他们其实就是被内外隔绝,导致手上没有人手,哪怕是这一种情况,篡位者还是要在篡位前和篡位后会杀死一大批人。

    那是什么个情况?说白了就是人们对正朔的认可。所谓正朔则是名份,也既是名正言顺。

    “等等。”晋君寿曼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激动地说道:“你刚刚说寡人认为?怎么会是寡人认为,是他们要真的要害寡人啊!”

    楼令又听到了隔间甲胄与兵器的磕碰声了。

    怎么都是一国之君,还是没有争议与出错的流程下继位,哪可能手下没有人效忠呢?

    晋景公掌权了数十年,他便是薨逝得再突然,怎么都要给下一位继承者留下一批武力,用以护卫人身安全。

    再者说了,晋君寿曼继位了四五年,他当储君期间就有一批宠臣,没道理成为一国之君反而身边无人可用了。

    这种情况又有区分,比如晋君寿曼是有人手可用,问题是他无法将那些人手安排到各个职位,尤其是一些关键职位上。在这种情况下,多多少少是有被架空的迹象,只差有个人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来公开展示君权旁落。

    有什么不对?

    当前能够上殿的人,佩剑并不用解下。

    只是呢,入殿之前,到了门槛之后,步履却是一定要脱的!

    “君上,您跟臣说这个,臣只能护卫您左右。”楼令先表态,稍微停顿才继续往下说道:“您要是让臣集结家族私军进行讨伐,请先安排五万大军予臣,不然……还是继续忍耐啊。”

    这种表态不够忠诚。

    晋君寿曼却是霍地站起来,走到楼令身前,激动地说道:“果然啊,中军尉是忠心的。”

    话音落,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

    好些人涌入这间不大的室内,瞬间跟挤罐头一般,谁的耳朵边都是粗重的呼吸声。

    楼令眼睛扫了一圈,认出进来的人都是谁。

    他们是晋君寿曼的宠臣,黑暗中看楼令的目光充满殷切。

    清沸魋在一片沉重呼吸声中,声音不大地说道:“栾氏愈来愈跋扈,郤氏、旬氏与之早就串通一气。”

    楼令当然记得清沸魋是谁,只是心里讶异清沸魋爬得挺快啊。

    “慎言!”长鱼矫先喝了一声,随后说道:“中军尉,您是不知道,近来栾书克扣诸侯给予君上礼物,乃至于染指宫城卫戍。这是不是某种征兆呢?”

    晋君寿曼问道:“寡人要派中军尉巡视,是中军尉透露出去?”

    楼令直接说道:“臣从未外传。”

    “那便是了。”晋君寿曼冷笑了几声,说道:“不管是怎么泄露出去,事情传开之后,栾书等僚迫害寡人愈甚!”

    楼令:“……”

    在之前,楼令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晋君寿曼反应会这么大。

    一阵对话下来,可算让楼令明白怎么回事了。

    那可是要查谁贪墨了什么又是多少,某些人怎么可能会不紧张,一紧张肯定就要有所行动。

    继位之初的晋君寿曼,他以为只要坐在君位之上,臣下就该无条件服从君命。

    几年过去了,晋君寿曼脑子没有坏掉,怎么都该反应过来不是那么一回事。

    新的问题也就产生。

    晋君寿曼决不会将没有实际发挥出君权的威力归咎于自身,他一定认为有人就是要跟自己作对。

    作为君主的晋君寿曼这般认为,于时代背景之下倒也没有错,错就错在他的能力上面。

    只是,一旦对立产生,是不是要分出正方与反方,互相看着就是对面不当人子。

    这种对立的形成,无非就是利益分配不均,谁都想占到更多的便宜。

    既然是盯着利益在争夺,谁多占一点,势必要有人吃亏,冲突日益扩大之下,没有意外就该是轮到展现武力的阶段。

    极短时间之内,楼令给捋了一捋,还真给捋清楚了。

    “也就是说,现在进入到互相猜忌的紧张阶段,谁都不敢首先爆发。”

    “正是这样,不身陷其中的话,外人看到的只是风平浪静。”

    “难怪我在封地……没有看出一些来。”

    当然,楼令事先就知道国君想查谁占了自己的产业,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楼令没有想到的只有事件步骤出现变化。

    按照正常情况,侵占了国君利益的人,他们应该等视察真正展开,使用各种方式和手段来自保。

    在那期间,贿赂负责巡查的人,该不该呢?

    基于上述那层事态结构,楼令还等着叛乱谁的礼物能收,应该大肆收,乃至于还要敲诈更多;谁的礼物非但不能收,相反还要极力进行掩盖。

    “栾书这是不走寻常路啊!”楼令都不知道要用什么心情面对了。

    急切想要发展家族的栾书,他是去年动荡中主动出击次数最多的人,栾氏在动荡中获得的好处仅次于郤氏。

    之所以是郤氏获得最多好处,并非郤锜、郤至、郤犨或郤氏某人做了多少事,完全是郤氏实力足够强大,没有做太多的事情,好处自己给送了上门。

    搞笑?

    无法理解?

    那才是人间真理!

    用娱乐圈某人说过的一句话做注解:这人啊,没有红的时候,身边的人太复杂;等人一红,尤其是红得发紫,你瞧怎么着,身边一个个都是好人了。

    因此是,实力足够强大,真的不用去做太多,只要时局到了,好处它真就会像涌泉一般,哗啦啦往家里涌。

    楼令对郤氏的关注度最大,瞬间也就心里恍然:“我说怎么没有看出来,原来冲突点在栾氏。”

    其实,楼令也不是没有关注栾氏。

    楼氏跟郤氏的关系好,双方平时的接触多,关注起来自然更加便利。

    楼氏跟栾氏的关系不能说差,只能说是一般,互相接触少,想要获得一些消息也就不容易。

    至于说安插人手之类?以为有那么好安插的嘛。

    当前想安插人手进入某个家族,依靠才能马上获得高位属于不可能,用奴、隶、所属的身份进去,进去的时候是什么什样的身份,老死的时候还会是那个身份。

    身份不足够,比如奴、隶、所属会被限制在一定范围内,不是说无法窥探到什么,只能说能够窥探到的视野相当有限,能不能获得什么消息与努力无关,压根就是纯粹看运气。

    所以,安插间谍之类?当前无论是国家或家族,要有花费几代人时间去经营的耐心,期间会产生意外的可能性有多少不用猜,没有人会耗费那等精力去干。

    刚才,楼令已经适度地进行表态。

    很显然的事情是,晋君寿曼信了楼令的那种表态,连带一帮宠臣也信了。

    那是他们目前认定敌人乃是栾氏,换作认为郤氏是敌人,恐怕就不会立刻就信了。

    “中军将多次算计中军尉。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长鱼矫说了原因。

    长鱼矫又说道:“不知道中军尉还愿不愿意承担责任呢?”

    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看着楼令,等着正式表态。

    确实,栾书好几次明晃晃就是在算计楼氏,多数被楼令给化解掉,还是有被算计成功的例子。

    那么一样,晋君寿曼等人也就有了信任楼令的基础。

    楼氏跟郤氏好得像是穿同一条裤子,要是晋君寿曼等人将对付的目标设为郤氏,该多傻才认为楼令可以拉拢?

    如果晋君寿曼等人这一次要针对郤氏,刚才的情况就是楼令进入室内,马上就要有利刃袭击而来,晋君寿曼也不该出现在室内了。

    “这不是单独针对栾氏的问题。”楼令当然不肯直接与栾氏抗衡,只是说法上要委婉一些:“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听过‘牵一发而动全身’呢?”

    卿位家族当前在针对国君上面有默契,哪怕晋君寿曼表态只针对栾氏,其余卿位家族也不会相信,或者说根本不敢相信。

    对抗君权这种事情不是过家家,一旦有了第一次,聪明人会知道干了之后没有软化的选项,只有等新一任国君上台才有翻篇可能性。

    特别提到聪明人,主要是还有傻瓜。这一类傻瓜往往会死得很惨,还要拖累整个家族。

    “君上。”楼令直视晋君寿曼,说道:“您……至少获得一两个卿位家族的支持,再来对付栾氏。”

    晋君寿曼理直气壮地说道:“这就是寡人为什么要信重中军尉。楼氏跟旬氏、范氏是姻亲,马上跟郤氏和韩氏也要成为姻亲。你替寡人冲锋陷阵,不是最佳人选吗?”

    楼令并不否认这一观点。

    有些事情,晋君寿曼不知道想明白了没有。

    楼氏是可以成为君权的急先锋,问题是国君能够给楼氏什么作为回报?

    可别又是晋君寿曼犯了老毛病,以为谁都该无条件服从一国之君。

    “先做事,寡人是不会亏待中军尉,也不会亏待楼氏的。”晋君寿曼进行保证。

    其余人开始七嘴八舌讲话,说得都是一些君臣大义。

    楼令在那些人讲话的时候,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心里则是越来越冰冷。

    看场面,再讲究事实,完全就是资本家在给员工画饼。

    到了这种阶段,其他人可能就被晋君寿曼等人忽悠成功了。

    直白说就是,君主的信誉并没有破产,人们还是愿意相信君主言而有信的。

    坐上君位的人,他们也明白信誉的重要性。

    晋君寿曼或许也愿意到后面论功行赏,只是他眼中谁的功劳最大,可真的是说不准了。

    “臣会去巡视,尽本职责任。”楼令会玩话术。

    晋君寿曼等人将楼令视为做出正式表态,齐声喝道:“彩!”

    “既然是臣负责,还请君上与诸位耐心等待,暂时不做其它动作。”楼令这是在讲条件。

    晋君寿曼隐藏不住雀跃,满口说道:“自然,这是自然。”

    “不知道矫能不能与中军尉同行?”长鱼矫问道。

    楼令问道:“还有人一同做事吗?”

    又有几个人报名。

    那些人之中,好几个是楼令此前没见过的人。

    “这不是寡人不信任中军尉,是他们也想做事。”晋君寿曼看来是成长一些了。

    楼令并不拒绝长鱼矫等人加入,相反没有人主动提起,他都会邀请一同行动。

    “他们不加进来,我怎么甩锅?”楼令心想。

    有这些人加进来,楼令不止能够甩锅,还可以进行其它的操作。

    只是……,楼令还必须搞清楚更多,等将事态基本摸清楚,才知道怎么做事更为妥当。

    今天这一出,多少是让楼令开了眼,直至出宫城之后,回到家直接忍不住仰天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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