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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跟你做事,就是爽快,绝不拖泥带水!”周崇生八面玲珑,他把这里一切看得透透的,“表孙子哎!你李一刀这刀快哟,一剁下来啰!”

    “李队长就没有什么说法?”我学生在启发李红旗。

    那家伙眼脸如同紫猪肝,紫得发亮。

    “没有!”

    “李老师,你忙!我们先就这样,我们回去跟石书记研究研究!”他们一行人告辞,我送他们到宅下,这时,秦氏下班回来了,简单寒暄之后,他们走了。

    秦氏推车上宅,“他们来更(干什)么的?”

    “俺大那坟地要动迁!”

    “能给多少?你要多少?”

    “五千!”

    “五千哪里够?我听人说一个墓地,怎么也得七八千!”

    “你是两家合股,你还管她家?我要下来的,是我的!与他们没有一毛钱关系!她共产党员附身子,必不敢参与其中,再说,张氏还干着共产党事业,她敢吗?他们不参与,我胜算更大一些?”

    “你要五千,他们真能给五千?”

    “你推我拉,跟做生意一样,在谈! 至少我们不用拿钱!”

    “哎哟,今天累死了,厂领导安排我们四五个去卸车,这是男人干的活!”

    “走!我给捏捏!”

    第二天这事就炸锅了,在贾家沟和吴洼子一些地方传开了,到处都是议论声。

    “要能给他家五千,也得给俺家五千,凭啥厚此薄彼?”有人不服。

    “你拉倒吧!宅下当时盖那一片,我们都二百平,人家三百,还先给钱,你有那弯肚子吃那弯镰刀吗?你跟李子北比的,一头紫疙瘩!人家能抠到村里的腮,你能吗?人家坐在电脑前,几分钟搞定的事,你能吗?你要上告没个十天半个月能成?赢不赢都不一定,别看人吃叼头鸡,你也想,你得有那爪子,村里今治这个,明治那个,李子北呢?人家不但不治,还得巴结,村子里一大堆麻烦事,你抓得住吗?”有人就清醒。

    摇摇晃晃好多天,他们不来人,我也不去找他们,火侯不到,需要时间蒸煮,我只是和李子安通过话,说明了情况,我们有大把时间在耗,他们却等不起,比谁更有耐心。

    “嗯哼!一个黄翁(一种生活栖息于稻田间的水鸟,据说肉很香,蛋好吃。)吃香嘴了,我看他李子北究竟还有多大能量,明星明两的事,他也敢动凿子?”李红旗一边就这种小事,在组里大放噘词,一边向周围人释放这种存于心内的岔气,“看不透,更想不透啊!我笨死了,这激将法居然能让他发一笔小账!”右拳砸在右掌心里,他知道:但凡我划定的痕,很难被改变,没有十足把握决不行此言。

    我与李云凡最大的不同:就是言必行,行必果!李云凡虽也想叨这鸡头,可往往事没做,惹下一堆麻烦,且喜欢大放厥词,言之虚,击不中要害,且让人小瞧,我依靠网络,一枪击中一个目标,精且准,我喜欢有的放矢,一如阻击手,不是官宣,而是悄无声息命中目标,不似李云凡又是市长接见,又是市委书记批示,一步一个空,把自己弄得威风扫地,这点儿路数,早已经被基层小干部摸透了,他们不是贾云龙式的泥腿子,文化已经在新一代基层干部身上,变成能量,他们已经变得圆滑了,对于不可抗惧的力量,撒小钱以抚慰,所以他们如不倒翁,一直在基层奋斗着。

    几天以后的一个早上,石建军领着我的学生,出现在顾圩村小集镇我的门市那时,和我谈及当前形势,以及未来拆迁问题,最终落实到李建木坟地动迁,他们力劝我迁,让我给他们一点儿面子,火候差不多了。

    “两位父母官既然亲临我小店,给足了我李某人的面子,我得识趣,你们肯定之前做了大量工作,这样吧,一个人给一千元面子,就三千整吧!两位领导看如何?”

    “作数!就这样!你回去之后,共同商量一下,定在哪天,电话通知我,我们给你找个挖掘机!”

    “好的!感谢两位领导,我谢谢你们!”

    我到家的时候,去跟李子安商量,他们果然不愿意参与村里争斗,“可以!但如果我能从村里争下来,与你们无关,时间大约在什么时候,五天之间,我明天通知村里,具体那一天的前一天必须通知相关亲友,首先是我妈娘家,然后是李子莲,最后是我们的叔堂兄弟!”

    第二天早上九十点,我给村里打电话,呵呵! 一连打了三个,却没人接,我生起气来,第四天,他们给我打电话,我就告诉涨价五百,问我为啥?我却说,“我给你们打电话,你们不接,就冲这个涨五百,如果钱不到,以往商定的一切作废! ”我挂了电话。

    第四天晚上,李红旗垂头丧气去我家,“李子北,你豪横呀!你赢了,赢得体面,赢得咧咧巴巴!这里是三千五百块钱!你点点!”

    我点了钱,转手交给秦春香。

    “我走啦! 我还有事!”

    “别介! 李红旗,别忘了你的赌注!”

    “李子北,你忒狠了吧?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你大!”

    “滚犊子!”

    “你这个人咋这样?赌气输不起?”

    “我就这样!爱咋咋地!”他跑了。

    “你咋还成他大了?”秦氏一脸惊愕。

    “我们打赌了,我能从村里能要下一千块钱,就喊我大!”

    “你还真想当他大?牛芳芳老成啥啦?”

    “没他狗日唆鬼上吊,哪来这三千五?他真想认我作大,我还不想要他这儿子,朽木不可雕也,我儿子是可以塑造的,李红旗骨生胎带的弱点,却没法子修补!”麒麟愣愣看着我们,他却不懂了,摇了头。

    我大从另一个世界的一端,走向另一个世界一端,累累白骨,像老百干片大小,往下滴着,我拎着它,坐上车,我还看见挖掘机在那里折腾,它在填坑,在亲友见证下,去了前周墓地,一家一半,除过各种缴用,还剩下二百元,亲友吃吃喝喝之后,就散了,这事至此尘埃落定。

    我在去市区拿配件的途中,看见了郝慧,她如花蝴蝶那样招展,那是翻过年,最写意的春天,是女人开始暴露的日子,从隐隐约约的春衣,可以嗅到烤肉般的香气,欲说还休的絮叨,让人不厌其烦去体验,大约她富贵了,仅从考究的着装上,你可以看出,她和她的同党,极少数人领导着品牌新潮流,镂空露肉,在咸腥的空气,弥漫着她们的味,新新生我意,欲欲撩我心,忍不住要往那镂空的地方看,欲望抢眼,目光如日光乍长乍短,撩骚的触觉,像新生在土壤里的根,抓狂一样弯曲地长,伸到镂空深处,欲盖还露的下面,给人以诗和远方的享受,她打着花伞,半依在新车上,她能从一堆人里,把落迫的我挑出来,也真够难为她的,贫穷和朴实无华与我为伍,花岗岩一样不曾开窍的脑袋以及固执己见的个性,你能从余光中勾勒着我的轮廓,藏在芸芸众生里,我是极普通那一类,不张扬,不跋扈,所以不是识我味闻我味的人,不是很熟悉我的人,很难把我找出来。

    “李子北李老师,果然是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老远我就看着像你,可让我逮着了!好久不见,不是特别想念,你今个魂怎么落城里啦?”她冲我招手。

    “噢~!是你!”她像旗杆一样摇曳的手臂,“有什么事吗?”

    “招你就近看一下:发霉没?老就没?似乎比我想象要好,蛮子用什么喂你的,把你喂成这样,老筋虽盘头,经年不衰!让我叹为观止!”

    “一穷和二白养人,它不属于垃圾食品系列,所以催生不出怪病!你倒是益发成熟裹着美,让人悸动,招人恨嘞!”我把单车电动反方向扎于她车头,“这婚离得,像脱离苦海,踏在幸福蜜洲里!”

    “谁让你有眼无珠!不识金镶玉!当年我可是踮着脚,以往上贴的姿态要把自己廉价送给你,你却不要,怪我贱,现如今让蛮子把你伺候成这样:你有几套?几部车?”

    说到傲人的财富,让人汗颜,房子----商品房无一套,车-----小轿车没有一辆,这是失败人生的标配,“跟董勇差不多,那些奢侈品,我还没有,所以当初我不敢独占于你,你是天下人的,所以我把你还给了天下人,庆幸吧,要是被我祸害,你不悔青了肠子?”

    “也是!李老师,我能问一下吗?你吊的这棵歪脖子树上,就心安理得吗?临门一脚,她恐怕不是处吧?”

    我笑了,“这是秘密!无可奉告!”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也是的,没有西红柿吃,吃个萝卜也解渴!运气终是不错的,我听我一个姐妹说,你有个儿子,在初中上学,听说成绩还行!祝你好运!”

    “上世不修,十三四岁往外一丢!谁管谁收,未来的事,交给未来!”

    “文章还写不写?要不枉对你李一刀的名号!哪天能见见你儿子吗?”

    “有时还会涂鸦,不死难休!你想干吗?要当干娘吗?”

    “也是可以的!你为什么喜欢兜兜转转?当过老师,去过文联,又修电脑!”

    “‘命运启示录’里说:唯有斗转和星移,才能揭示命运!”我掏出手机看看。

    “可以将号码给我吗?”

    “有什么意义?”

    “浮华背后,有心灵震颤,你就不想问问我?”

    “不用问,混得不错!车房必有,爱人孩子必有,你的人生完满,何须问?”我苦笑着。

    太阳既放纵又无情,漫过西天,就如石子下坠,尽管人意不舍,终是无法锁定扭转。

    “你就不想问问你曾经的挚爱祁秀玉?”

    我摇摇头,“西天云彩,我与它分手作别!郝慧,青春的浪花,就那么几朵,绚烂时,无比悸动,消失时又无比惋惜,人生因缺憾而完美,像断臂维纳斯,我经常遗忘过去,放下才会轻松上路,我就要和你说再见,我要回家了!”

    “蛮子对你好吗?”

    “你猜!再见!”索然无味的咀嚼,牙受不了,只有逃遁,才可轻松。

    “李老师,哪天我会去门市!”

    我听见那声呐喊,支票空头,可以如树叶,随手一扔。

    人如爬爬虫,应声而动,在欲望的世界里挣扎,很迷茫,又很糟心,别的生产队已经闻风而动了,村组干部如同打了鸡血,各家各户纷纷盖屋,小屋变大屋,有缝就插针,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拆迁潮,闻风而动,一时间建材大涨,我才刚刚从钱的牢笼里挣脱出来,却又要陷进去吗?村组开会,家家动作,凡有闲地,必要盖房,如潮水一样势不可挡,挡不住就疏,但如果盖房,上面是不允许的,要想在夹缝中生存,必须上缴村里钱,这种敏感时刻,石建军居然调走了,贺林重新再回吴洼子,这里面的水深,没有贺林还真的不行!

    贺氏一边应付上面,另一边开启生财有道之门,索性村组开会,私事公办,允许盖屋,通知要停,也可夜里盖,那些临时组建的瓦工队伍,忙得四脚朝天,差不多昼夜不停,连轴转是常有的事,一个个熬得像虾公,你盖我也盖,像旋风一样,每家每户交一千到三千元不等,这叫保护费,上面来查,有人通知你还得停工,半关关掩,大收特收,那是一个午后,我们小组也开了组会,但凡想盖屋的,盖多大,楼房平房,有不少人想在上面接一次,有钱人豪横,我们这些掐耳朵也疼,扭鼻子也疼的人,就畏首畏脚。!

    会议是我带儿子参加的,他长高了不少,只是又高又瘦,我一开始是不打算盖的,一则钱紧,二则我觉得没必要,但架不住众人劝阻,但凡想盖房者,须把保护费交到李红旗家,开完会,太阳就要落了,这种时候,炊烟就袅袅,村庄里弥漫着烟火气,李红旗家在后头,他不应该走前面上海路,但那一天,中斜一样,他走了上海路,我们还没有走到家,路灯还不曾亮起,他却跟在我身后,我们刚上宅坡,他就站在上海路上。

    “李子北,你什么意见?”

    “我没有意见!谁盖谁出钱,我暂时不盖!”

    “李子北,我警告你!别给我捣蛋!这次不比以往,牵扯到千家万户,贺林吃你药,我不吃!”

    “是吗?”我退到宅子下,“你确定?”我用舌头舔着上下嘴唇,“我能不能硬灌?”当时,路上有不少人驻足,我脸上的笑容,一定是阴鸷那种。

    “你敢!我借你十个胆!”他叱咤着。

    “我李子北不敢?”我摇着头,向他走去,“你这个不孝之子,敢这样跟你大说话?”

    “牙长话你给我少说!你几时就成了我大?”

    “那次挖你老爹李建木墓地时,这么快就分健忘了?”

    路上有人笑喷了!

    “放屁!”

    “你闻着臭了?并把它独吞了?你咋这么贪吃呢?”

    “我告诉你!要想盖屋,必须把钱送我家去!”

    “你算哪根葱呀?凭啥送你家?”

    “我是贾家沟生产组组长!”

    “你马上就不是啦!”

    “你说了不算!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他气哼哼走了。

    这狗日的,还那么炸刺?记吃不记打,我敲打过他不止一回,这回放过他?我摇摇头回家,心却拧巴起来,家过成这样,他还敢豪横!

    太阳掉地下了,千万人拧捻过,碎了一地。

    晚饭之后,我正在写东西,却不知谁在外面鬼哭狼嚎,初听不知,再听怀疑,三听有音,是李红旗那个公鸭嗓子在咆哮,唱啥唱?

    噢~!原来是正歌被他歪改,《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李家红旗迎风飘扬,

    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歌唱我们亲爱的四家,

    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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