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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盘古开天斧……”华文昌隐身在云端里,抚摸着盘古开天斧的斧头,有几分陶醉。
    “用这东西,就能有自保之力!用这东西,我就能与浑沌一搏!”华文昌的语气兴奋起来。
    “我没有放弃过——我不会放弃!”华文昌慢慢地说,对象是自己,又像是别人,“有盘古开天斧在手,再配合我的实力——我可以做到我以前做不到的!我可以!真的可以!”
    在上溯历史而回之后,华文昌很少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感情外露,尤其是像个傻瓜似的感情外露的时候。
    华文昌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兴奋了。
    但他认为这完全可以理解。
    毕竟,是盘古开天斧——上古鸿蒙之前,盘古大神赖以劈开浑沌的神器!
    而且华文昌也已经参悟通了无名金丹——心魔泪——也就是有了几乎能与盘古大神比肩的实力!
    这一切,对于华文昌来说,真的等了太久。
    华文昌的叹息与在神农谷寒潭前的李亚峰截然不同——他的叹息是欢乐的。
    “该怎么应用呢?”
    华文昌压抑下欢乐的心情,又一遍重新审视盘古开天斧。
    然后华文昌再一次为盘古开天斧的扮相苦笑起来:实在是过于貌不惊人了。
    这无论怎么看,分明都是石器时代的猿人的作品嘛。
    “这等神器……”华文昌双手拉住斧柄最前端固定住“斧头”的绳索,脸上隐现一层黑气,猛一较力——以他的修为,这一下就是龙筋也扯断了——绳索丝毫不动。
    华文昌又抚过盘古开天斧的斧头,那只是一块大石,毫无锋芒,应了“大巧不工”的说法。当初,盘古大神便是仗着这大巧不工,劈开寰宇,强造天地!
    华文昌遥想盘古大神的风范,心头感慨。
    他并不以为自己有了盘古开天斧就算是无敌天下,但无论如何,华文昌觉得浑沌会有所顾忌,一时之间绝不会再找上门来。这样,就有了进一步壮大实力的空间。
    华文昌打算先回去王琦声的大夏山,归拢群妖;再联络现下占了天庭的大力王等无定乡中的人物,让当年的“七圣”也都尽快到大夏山驻扎;然后通过南宫飞燕,华文昌自信可以让“海山八义”也与自己站到一起。这样,天下群妖自会戮力同心,听他号令了。
    华文昌以为,只要私下将浑沌抢占无敌子躯壳一事慢慢地透露出去,群妖的立场就会坚定下来——虽然浑沌与李亚峰肯定都会从中作梗,但一方面浑沌在事实面前无可分辨,一方面李亚峰也与天庭走得太近了,不可能讨群妖的好。
    “还有西方佛土……”华文昌微笑着。
    华文昌知道西方佛土早乱成了一团,如来涅槃的消息还没真在极乐世界传开,但该知道的早都知道得差不多,而目前主事的燃灯上古佛却始终没有表明立场。
    在华文昌看来,这其中实在大有空子可钻!
    “若是我携盘古开天斧上大雷音寺,显露逆天邪功,以如来留下的佛旨为据……燃灯上古佛怎么也得派给我几个罗汉吧?”
    华文昌自知,有观音从中作梗,加之世间练成逆天邪功的还有一个李亚峰,自己想要按照那“佛旨”上说的做所谓的“西天佛祖”怕绝不可能;但就算有些流言从矮胖老人那边传出去,归根结底如来涅槃也不能说全赖到自己头上,既然如此,至少西方佛土在无法置身事外的立场上,就不能够不对自己做个交代。
    “虽然这是一场乱局,到头来西方佛土恐怕还会与天庭一方勾结一起,可这其中,未尝就没有让我得利之处!”华文昌这样想道。
    华文昌相信自己的耐性,他决心不惜再用五百年的时间壮大实力,然后……再一举功成。
    自然,华文昌也想到了这段时间之内,无定乡群妖、西方佛土乃至天庭一边都会各有动作,自己的计划未必就真能十分顺利,但他还是相信自己。
    “——不就是诸侯割据的局面?盘古开天斧已然在手,我还有什么不足的?”华文昌这样想。
    华文昌有几分志得意满,但他并不怎么乐意让自己的思绪再转到天外天的姜冉,还有曹暮,以及那个莫名其妙的“无名女童”身上。
    这是华文昌难以解决的几个问题。
    华文昌千想万想,很盼着能把姜冉接出来,接到自己身边,可姜冉那儿,还有一个与自己反目了的曹暮——华文昌希望自己能够给曹暮留出发展的空间来,所以,他也就不能硬把姜冉接走。
    更何况,在姜冉面前华文昌也承诺了要在收服浑沌之后再去接她。
    华文昌固然可以对任何人都把承诺二字当成不值一文的玩意儿,可对姜冉,同样的念头是绝不会去存了半分。这也算是华文昌的底线。
    所以华文昌就无法再去天外天,无法再去找那个无名女童。
    华文昌很清楚:事局到了眼下这般,或许还会再有变数,而这些变数之中,最难控制的,无疑正是无名女童——她手里有如来涅槃后留下的佛心舍利!
    或许还有一粒心魔泪?
    华文昌不愿猜测下去。如果佛心舍利和心魔泪都在无名女童——自己和心魔之女——的手里,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算华文昌不愿承认自己曾经与心魔诞下一女,但父女之间也有天性,他自是希望无名女童的生活能够更好一些,尤其重要的,是在这天下乱局之中,能有自保之力。
    “算了……我想这些干什么?”华文昌自嘲地一笑,从云彩中探出头来,“我还是赶紧先去大夏山,跟王琦声汇合才是正经,也不知道那位贤王把事情办完了没有……”
    “汝倒是得利了。”在华文昌的耳边,忽然有声音响起。
    “不敢。”华文昌一惊,手上微微紧了紧盘古开天斧的斧柄,哈哈一笑。
    “死了一个人。”那声音中似乎有唏嘘的意味,“华文昌,汝也狠毒了些。”
    “哦?”华文昌大笑起来,“北斗死了就死了——华某只恨不能亲手杀她!”
    话虽这样说出了口,可华文昌的心里也不舒服。
    ——北斗之死,对华文昌的影响比他自己想象中的更大——所以华文昌才会这样地大笑,借以掩饰自己的心事。
    诚然华文昌与北斗之间的仇恨之深敢说不共戴天,自他上溯五百年而回,第一件事情便是追杀北斗。但无论如何,北斗死前,是拼掉了性命才换回华文昌从元始天尊等人的包围中脱困。若是做生意,华文昌自然赚得十足,可讲究到“道义”二字上,他未免有些不够地道。
    “汝若是救了她一起出来,然后下手杀她,华文昌,某便不会提了。”浑沌的声音继续响着,“华文昌,汝恨她?”
    “华某当然恨她!”华文昌从云彩中跳了出来,一边吼着一边四处探查,想要找出浑沌在何处——华文昌早想明白了:浑沌之所以几次三番轻易找到自己,无非是因为自己修炼了逆天邪功的原因,那反过来,浑沌的踪迹自己也该能找得到才对。
    可华文昌又一次失败了。
    高天之上除了自己之外空无一人,连云彩都不见几片。
    “恨?是因为她伤害了汝关心之人?”浑沌的语气很不确定,但在华文昌听来却像是讥讽。
    “你到底要华某怎么样?”华文昌双手紧握盘古开天斧,朗声问,“是你帮我拿到了盘古开天斧——那又怎么样?你是来送死的吗?”
    “你果然恨她啊。”浑沌没有理会华文昌的挑衅,反自顾自地说着,与其说是在追问华文昌,倒不如说更像是在扪心自问一般,“那她的死,也该算不枉了呢……”
    “嗯?”华文昌察觉了浑沌语气的变化——似乎这一次与之前华文昌每一次接触“无敌子”时都不同。
    “北斗……她到底是什么人?”华文昌发问了。
    “北斗?这究竟能算是个名字吗?”浑沌好像在笑,“到头来,她还是没有一个自己的名字——华文昌,汝说的那人,是某造出来的。”
    “——造出来的?”华文昌诧异。
    “盘古死后,有女娲造人——某为何就造不得?”浑沌反问。
    华文昌沉默了。
    “她死了啊……”浑沌似在感慨,“有生便有死,她——究竟是决定了一死啊……”
    “还嫌不够本吗?”华文昌嘲讽道,“北斗一生作孽,早该死了!你再提她,有什么可惋惜的?她为你做了多少事情了?你说华某该救她之后再杀她,你呢?华某是借元始天尊的手杀了北斗,你却是借了华某的手!”
    “某又不是来跟你撇清。”浑沌失笑,“她死得其所,她不怨,某又有何憾?”
    “说吧,来找华某有什么事?总不至于是来给北斗报仇?”华文昌不耐地问。
    “事?”浑沌好像在迟疑,“某却是无事。”
    “无事?”华文昌冷哼一声,“天灵宗主凝翠崖不在清灵洞天——鬼心狻猊不惜一死,险些连华某都骗了过去——你偏去神农谷,吃亏了吧?”
    “凝翠崖……”浑沌低念一声,道,“某原也不是想要杀他。”
    “你是浑沌,行事无为无所不为,做便做了,还要找什么……”华文昌还要嘲讽浑沌,却忽然心中升起了警兆。
    华文昌发现:自己的心绪实在有些太反常了。
    拿到盘古开天斧后,自己喜心翻倒,便算这也应该,但怎么就对北斗之死还有几分自责?当着浑沌,自己为什么就一个劲儿地想要说些便宜话?
    这实在有些不像自己了。
    华文昌在“当年”的天庭大变之后,性情也随之大变,固然还有些坚持,可行事早不论手段,一颗心儿如铁也似,说给浑沌的“无为无所不为”,原正是说他自己的。
    否则哪里会有那所谓的“爱恨情仇欲一手翻弄”的信念?
    否则,又怎么能在这个世界之中不顾一切,做成今日这一番局面?
    “原来……”华文昌低呼一声,豁然开朗。
    “浑沌,手段可有些下作了。”华文昌冷冷地道,“你伤得有这么重?”
    不用多说,自己心绪的变化必定是浑沌暗中捣鬼——他怎么做到的姑且不论,华文昌立刻想到:浑沌的目的,无非是要抢占自己的躯壳!
    华文昌想到的,是当日浑沌找上自己,要自己去清灵洞天夺盘古开天斧时的事情,浑沌的语气不容置疑,分明是在吩咐——更让自己生出了不敢抗拒的念头。
    如果不是浑沌在神农谷中受了重伤,以他的身份,一定会对任何手段都不屑一顾——想要什么,便直接说了!
    “数千万年,四御究竟是诸天之主,他们一起暗算,某若是不伤上一伤,他们面子上须不好看。”浑沌的声音再度响起。
    “哦?”华文昌哈哈一笑,“那天灵宗主还算是处心积虑了。”
    话音未落,华文昌身形一动,便向远方飞遁而走!
    ——若是浑沌不惜放下身段暗中施用下作手段,那他肯定是志在必得!华文昌懂得个中利害,也不顾自己手中就有能克制浑沌的盘古开天斧,便要遁走!
    对手是浑沌,华文昌可不敢去玩什么后发制人的把戏:一旦失了先手,剩下的便只剩了一个“逃”字!
    但……浑沌却也不会就这么让华文昌逃了。
    “华文昌,某要擒你,还用得着什么手段?”在低沉的话语声中,已在一瞬之间冲出万里之外的华文昌忽然看见:眼前蓦地升起五根高大通天的柱子!
    柱子顶上,撑起一股青气。
    “呀!”华文昌骂也不骂一句,立刻转头,换个方向继续飞奔。
    《西游记》中,曾载如来佛祖与孙悟空赌斗,所谓“五行山下定心猿”的故事,小说家言,原不能当真。可华文昌看得出来,他迎头撞上的五根柱子,九成便是浑沌的手指!
    那柱子立刻就塌下来了。
    “罢!罢!罢!”华文昌眼见躲避不开,一咬牙,冲着五根柱子之间的一条缝隙,硬冲过去。
    但立刻在柱子外围,又堵上来一片肉红色的墙壁。
    这情形,正是浑沌要以双掌把华文昌直接握住的模样!
    “浑沌!”华文昌大吼起来,“你别忘了,华某手中还有盘古开天斧!“
    一躬身,华文昌抢在那双遮天蔽日的手掌握拢之前,先一步现出了法身!
    若是深究起来,华文昌还算是天庭中的文昌帝君转世,他一向倚仗逆天邪功与诛仙四剑对敌,从未现过文昌帝君的法相——这倒不是因为他有所坚持,只是所谓“现出法身“,对他来说不过是个高矮变化,从来也没必要罢了。
    可现下浑沌的双手以拄地撑天之势直压下来,华文昌也不得不先变得大了。
    只是,华文昌的法身再大,却也比不过浑沌的一双手掌——彷佛这双手掌便是天地!
    天地合。
    天地与君绝。
    ——天地浑沌如鸡子。
    ——华文昌生在其中。
    如果华文昌不是现出了法身倒还好些。浑沌的“双手”压下来时,华文昌差不多也已经可以“与天比高”了——结果差点儿就被压折了腰。
    等华文昌再瞪眼细看,四面一片朦胧。
    “被浑沌给封在他的手里了?”华文昌揉揉眼睛,不敢相信。
    “我跳!”华文昌飞身而起,朝天顶直冲而上!
    华文昌站在空中,四周毫无着力之处,分不清上下,更无所谓东南西北,他只是照准了一个方向,直直地飞了过去。
    一如华文昌所料,无论把身法怎么变换,无论用多快的速度,四面所见,始终还是一片朦胧,不见光,却也不黑,似是薄暮笼罩住了一切。
    “这就是浑沌?”华文昌突然失笑——浑沌所图的是自己的躯壳而已,到头来他还是要借用自己的躯壳才能达成目的:对儵忽二帝的传人复仇,让天下重归浑沌。
    若是就这么只困住自己,那有什么用?
    依照华文昌想来,浑沌该想尽办法,让自己用出逆天邪功,这才能从中寻出破绽,抢进自己体内——否则他为什么大张旗鼓地把逆天邪功流传下来?
    而且华文昌更以为,浑沌经过上古与儵忽二帝的一战,再经过心魔界里与如来的一战,早已没有了自己的躯壳,所以他这一次现世才会借了无敌子的身体——恐怕这还是因为巧合。
    谁叫无敌子闭关的所在正是封印浑沌的恨情崖下?
    华文昌并不着急。
    只看四下的状况,华文昌自知该是浑沌现出了本体之后的情形——说白了,自己目下正是在浑沌的体内。
    当初,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以开天斧劈开的,便应该是这样一番局面。
    “浑沌!你没可能现出本体太久的!”华文昌高声叫道,“若是华某想得不错,你在神农谷中被天灵宗主所伤,已是强弩之末!你再现出本体,恐怕会有人找过来,痛打落水狗了!”
    华文昌的声音在漫无边际的虚空之中回荡,飘出很远。
    浑沌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声传来,仿佛这里真的空无一物。
    一切浑沌。
    华文昌把手里的盘古开天斧轻轻转了几圈,盘膝,在空中坐倒,然后将开天斧平平放在了大腿上,垂眉闭目。
    这番架势,华文昌是要与浑沌耗上了。
    虚空之中,无日无月。
    不知过了多久,华文昌睁开了眼睛。
    “我在心中数到了三十一亿五千三百六十万,每秒数一次,合计一百年整。”华文昌闷闷地笑了,“浑沌,你骗不了我——到现在,还没过一秒。”
    逆天邪功本为浑沌所创,但真正倚仗逆天邪功支撑一片江山的却该数到华文昌头上,在这虚空之中,华文昌不必亲身运使这邪门功法就能知道,是浑沌用逆天邪功在消磨他的心志。
    一瞬便过百年,个中滋味华文昌竟轻易地就熬过了。
    这百年终究只是一瞬,华文昌不能靠勤修苦练来消磨,浑沌又虎视眈眈,一刻也不能放松——华文昌只在心中一个个数字数了下来,这等坚忍实非常人所能。
    但华文昌也不打算就这么熬下去。
    他掂了掂手里的盘古开天斧。
    盘古开天斧果是神器,刚才华文昌显出法身,不用做法,开天斧也随之变大,这过程之中,颇类大锤的斧头锋芒不显,也不见神光外泄。华文昌心中有数,这,便是大巧不工。
    倚仗着盘古开天斧,足以与浑沌一斗,至不济,也能破开目下浑沌的本体,让自己跳出来。
    虽然华文昌并不想这么快就与浑沌直接对上,可在不能施展逆天邪功的同时还要脱困,动用盘古开天斧似乎已经是唯一的选择。
    “浑沌!”主意已定,华文昌双手紧握斧柄,高声叫道,“你别怪我对不起你!”
    说着,华文昌便将盘古开天斧往外一划!
    鸿蒙以来,这是盘古开天斧第二次被人施用。前一次是盘古大神亲手劈开浑沌,以阳清为天、阴浊为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凡一万八千岁,这才算是天地开辟。
    这第二次却只是华文昌为脱困而出所用,同是对浑沌施为,此时浑沌却已重伤,华文昌的修为也还不能与盘古大神比肩,无论是目的还是声势,二者都不能相提并论。
    只不过,盘古开天斧——却还是盘古开天斧,神器一出,怕无人能当其锋!
    华文昌在脑海之中,把天崩地裂的后果都事先想好了。
    ——没有任何动静。
    “嗯?”华文昌呆住了。
    盘古开天斧劈在虚无处,按说这虚无处便是浑沌的本体了,纵然不至于天崩地裂,劈开虚空,令自己脱困自是题中应有之意。
    可怎么会毫无动静?
    华文昌把盘古开天斧收回手中,仔细打量,这神器依旧是那副不能令人恭维的模样。
    “开!”
    华文昌猛地再显法身,一蹦三千丈,双手较劲,力劈华山!
    这一斧,带起风声虎虎。
    斧头落在虚无之间——四面并无丝毫异动。
    “嗯?”华文昌又是一呆。
    这与华文昌的想象实在大相径庭,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盘古开天斧入手之后,华文昌从未怀疑过它不能为自己所用。当初在秦王地宫中驱山铎出世,驱山铎认李亚峰为主之时,华文昌在旁看得清楚,自知若是自己拿到驱山铎,也一样可以施用。
    在华文昌心中,李亚峰与自己就是一体两面——如果不是,清灵洞天里自己抢盘古开天斧之前,也就不能以驱山铎逼退化身矮胖老人的马五。
    明摆着,驱山铎同样承认华文昌这个主人,那盘古开天斧应亦如是。
    为什么不灵?
    华文昌的额头渗出了汗珠。
    “浑沌,在心魔界中,你趁华某与天灵宗主相斗,出手暗算——是怕华某拿到了佛心舍利和心魔泪吧?”华文昌单手把盘古开天斧斜斜背在身后,轻声说。
    “你知不知道?虽然那时华某斩获不多,可凝翠崖中那一粒无名金丹……早就在华某手上!”华文昌的脸色凝重之极,“凝翠崖为你所建,那无名金丹,便该是你仿制的心魔泪了?”
    “你说北斗,说她是你所造,北斗一生可称波澜壮阔,你果然不愧是浑沌。”华文昌抬起头来,高声道,“那一粒心魔泪让华某闭关参悟八十一日,到头也让华某知道,你果然不愧是浑沌!”
    话声未完,华文昌彷佛不堪重负般地,伸了个懒腰。
    有谁知道?起初盘古大神是何等模样?
    据传盘古大神开辟天地之后,“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天去地九万里”,盘古也身长九万里,他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发为星辰,皮肤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
    据传,若有人以盘古大神在心魔界留下的那一滴心魔泪为媒,依附元神修炼,便可以有无上神通,直如盘古。
    华文昌的一个懒腰,就让他身为盘古!
    自古以来,除开盘古大神之外,所谓圣贤神仙、天尊大帝、菩萨佛祖……无一人能有九万里身!
    这不是所谓“法身”“法相”,正是实打实的**躯壳!
    华文昌浑身上下再无一件衣物,赤身**地站在虚空里,双臂上肌肉坟起,仿佛蕴含着无上的劲力;他双目张开,瞳孔分为日月,两道光芒直直地射了出来,映得他的脸庞清晰无比——那分明已经不是华文昌了,他那招牌般的白眉也变成了漆黑的浓眉。
    这明明是凶狠至极的一条大汉的模样,却又在这般模样中透出一股清雅遒劲的气质来。
    这,或许便是当年的盘古大神。
    华文昌在恨情崖旧址闭关,豁出天下草木之精中辈份最高的枯木道人的一条性命,从无名金丹之中参悟出来的,就是这等本领!
    ——以己身为盘古。
    华文昌不到绝境,定不愿把这等神通显露出来。
    这是因为他身上那一粒无名金丹的来历让他心碎过一回的缘故。
    在华文昌所经历的五百年中,天庭攻打神农谷,凝翠崖塌,无名金丹出世,华八与李淳风为将无名金丹交至华九手上,甘受一万六千二百八十一记天雷轰顶!
    这一粒无名金丹,教华文昌如何能不珍视?
    再者,华文昌还实在没有现在就与浑沌一决生死的准备——这本来是他打算留在最后的杀手锏。
    可情势比人强,华文昌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把家底都拿出来,恐怕就没有翻本的机会了!
    所以,华文昌化身盘古。
    华文昌有九万里身,却还是没有突破浑沌的本体,那日月双瞳也还望不透周身这一片朦胧。但华文昌深信,只要自己再度抡起开天斧,浑沌再强,也不敢招架!
    这,已是再度开天辟地的神通!
    盘古在此。
    开天斧在手。
    起斧。
    打破乾坤!
    从盘古开天斧一扫而过处,一道极亮丽的明光直冲了出去,把一片虚无照亮!
    这、是当年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时的手段!
    纵然对手是浑沌又如何?华文昌心中清明,知道浑沌必定会被盘古开天斧所伤!
    ——浑沌竟然傻到了毫不闪避,依旧还维持自己的本体,这岂不是找死?
    斧落。
    那道明光冲向远方,愈行愈远,愈远愈大,声势无俩。
    但那明光远到了华文昌运足目力也不能分辨后的许久,这虚空之中,竟还没有丝毫动静。
    浑沌,或者还是没有收到伤害?
    华文昌心中大骇。
    起先华文昌心中多少有些猜疑,他觉得浑沌自然知道自己已经参悟过心魔泪了,若是想要借自己躯壳,最好的情况无疑正是在自己化身盘古之时强行夺舍。
    无他,鸿蒙之初,浑沌为盘古大神所破,若是他能夺了盘古的躯壳,那便是世间再出一个盘古,他自也不怕了。
    所以华文昌早做好了准备,只要浑沌一有异动,便会抢先冲出去——浑沌若动了,这无限虚空中必定会有破绽露了出来的。
    华文昌甚至设想了自己在浑沌被盘古开天斧所伤之后发狂时的应对之法,必要时,真就以盘古的九万里身,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华文昌暗道:“我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他作甚!”
    可一个毫无结果毫无异动的局面却是华文昌怎么也不能接受的。
    “浑沌!你出来!”华文昌挥舞着盘古开天斧,向虚空中大吼,“有种你出来跟爷爷打啊!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你对得起你的名号吗!”
    远方的明光熄灭了。
    没有动静。
    华文昌颓然放下了盘古开天斧,虚空里的九万里身显得无比寂寞。
    本来,华文昌是不怕寂寞的。
    一百年是三十一亿五千三百六十万秒,对于华文昌来说,一秒便是一劫。
    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
    那无休止的时间,便这样,如同逝水,一去不回。那煎熬人心的劫数,便这样反反复复,不见尽头。
    难道真是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
    “浑沌!你出来!”华文昌的嗓子嘶哑了,势若疯虎般地在虚空之中左冲右突,高声嘶吼,“浑沌!你出来!跟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浑沌!你出来啊!浑沌……”
    不知道华文昌嘶吼了多久——一万年?两万年?甚至更长?
    华文昌疯了。
    偶尔,华文昌会抬起手来端详,类似浑沌刚占了无敌子躯壳时的神情,他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枯瘦如柴,他的躯壳已经变得干瘪。
    时间太久了。
    足够华文昌的肉身腐朽下去。
    华文昌早就不再以为浑沌或者还是需要自己的躯壳的,九万里身仍在,只是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一具活生生的骷髅。
    时间,终究是这世上最过无情的东西。而在漫长时间中的沉默与孤寂更足以致命。
    谁也不能逃过时间,华文昌也不能。
    因为纵然华文昌可以与天下为敌,他心中却始终还有牵挂,这些牵挂,总还依附于时间。
    ——盘古开天斧被华文昌丢掉了,在虚空中再无处可以寻找。
    他只坚持着一件事情:不用逆天邪功。
    华文昌在自己于浑沌的这场战争中,他只坚持着这一件事情——即便是在他疯了以后,他依旧认准:只要自己不用出逆天邪功,就没有败。
    在长久的时间长河之中,华文昌坚持着。
    他不再求胜,只求不败。
    哪怕这“不败”需要用他的生命,他的理想,他的一切的一切去交换。
    •••
    神农谷。
    寒潭边上。
    李亚峰发呆了很久,他心中已经想通,正如钱强所说,那“江山中的姜冉”终要夺得江山之后才能再说,而经历生生死死,也不过是夺得江山时所必经的一条道路。
    所以何苦再讲究什么手段?
    如果能令姜冉对自己倾心,如果——能真的让自己所爱的人能够不受伤害,那手段便再恶毒又有何妨?
    李亚峰把在清灵洞天中的经历重新又想了一遍。
    ——华文昌与浑沌密谋,这固然是华文昌手段过于卑劣,甚至是与他自己最大的一个仇人结伙,但终究盘古开天斧还是落在了他的手上,也导致了大仇北斗的丧生。
    那华文昌的做法,至少对于他自己来说,便该是对的。
    “这人杀伐决断,心狠手辣,可是最有效呢。”李亚峰喃喃着,“他的经历能让他如此,谁也怪不得他。”
    李亚峰确信了。
    自己终于还是要与华文昌一样——如果自己不想再重蹈覆辙,丧失自己所爱,那早该把心肠变得阴冷!代价?不惜代价!
    李亚峰捏紧了拳头。
    “华先生——老夫是说……李先生?”
    突然,寒潭的水面上出现一个人影,对李亚峰深深施礼。
    “啊……”李亚峰吃了一惊。
    “老夫有礼了。”那人的语气有些急躁。
    “你是……贤王!”李亚峰认出了那人,这儒生打扮、仙风道骨的中年人是无定乡中的贤王:王琦声。
    “老夫受华先生之命,来给李先生送一件东西。”王琦声轻轻叹了口气。
    “华文昌在哪儿?”这是李亚峰的第一反应。
    “华先生他……”王琦声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你……怎么……”李亚峰刚要问王琦声怎么摸进了神农谷,忽然想起来,在无定乡中,王琦声是第一个善于潜踪隐形的人物,现下神农谷中的高手都被矮胖老人轰了出去找华文昌,他想要进来却该是容易得很。
    “李先生,事局有变,老夫只好长话短说。”王琦声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李亚峰,道,“请李先生务必收好此物。”
    “这是……”李亚峰接过纸包,还没打开,就觉得纸包中的东西自己应该极为熟悉,紧接着,身体里一阵躁动。
    “这是——”李亚峰激动起来,“这是天刑金针!”
    “不错。”王琦声急忙接口道,“这便是天刑金针中的阴阳二针。李先生早有了五行五针,再加上这两根,天刑金针已然凑齐。”
    “等等。”李亚峰疑惑起来,“华文昌怎么会把这个给我?嗯?”
    一个闪念,李亚峰不敢相信地惊呼出来,“华文昌怎么了?”
    “李先生好快的心思。”王琦声苦笑道,“老夫不敢隐瞒——华先生目下身遭大难,那浑沌从神农谷脱身而去后径直找上了华先生,若是老夫猜得不错,只怕华先生此时已是自身难保。”
    “怎么可能!”李亚峰一把揪住了王琦声,“你……你带我去!”
    王琦声苦笑连连,没有答话。
    起先,浑沌找华文昌让他去清灵洞天夺取盘古开天斧时,华文昌怕其中有诈,留下了后手。
    由王琦声口中,华文昌知道了天刑金针与盘古开天斧同样,是上古传下对付浑沌的两件法宝之一;他当下就想到了李亚峰身上那五鬼,他曾对李亚峰用过的“七针封脉”,还有,在秦王地宫的混沌法阵之中,浑沌惊异的“天刑金针”的叫声。
    华文昌立时就想通了——七根天刑金针之中,有五根在李亚峰身上分别附于五鬼,而剩下两根,便在自己这里。
    华文昌把自己这里的两根金针交给了王琦声,却也没有明言,只是王琦声也明白,这便暗含了“托付后事”的意味。
    与浑沌为敌,胜败生死难言,但说到底,如果真到了无法可想的绝境,华文昌最终能够信赖,能够托付大事的,这世上除了一个李亚峰之外还有何人?
    王琦声了解华文昌的想法——其实也不用华文昌真的出事,他一拿到天刑金针,便来找李亚峰了。只是李亚峰身边总是有人,王琦声不敢造次,只等到他独处时,这才现身出来。
    而这时,华文昌已被浑沌暗算!
    个中详情,乃至华文昌的心事,都不用王琦声一一解说,只提一个头,李亚峰立刻就明白了。
    “王琦声,你快带我去!”李亚峰连声疾呼,“不,还得加上我师父,还有……赶紧凑齐三清四御,再去请了镇守小虞山的鬼母——不管怎么样,赶紧去痛打落水狗!”
    “李先生……请小声些。”王琦声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李先生,若是众仙齐集,一起找上那浑沌,却在那时浑沌已然占了华先生的躯壳……到时候……”
    “嗯?”李亚峰蹦了起来,“不可能!华文昌他没那么熊!”
    正如华文昌看李亚峰再怎么不成器,到头来却还要把大事托付给李亚峰一般;李亚峰再怎么深恨华文昌,也对华文昌的本领充满了信心。
    只是,将华文昌奉为主君的王琦声倒像是颓唐得有些过分了。
    “李先生。”王琦声继续摇着头,“事已至此,纵然华先生神通盖世,对手却太也坏了。既然华先生做了最后的准备,老夫也只能遵命而行——何况,老夫虽然知道华先生正与那浑沌交手,但究竟是在何处,老夫却也说不清楚……”
    “你……”李亚峰立刻傻眼了。
    现在,四御尊神全都在外搜寻华文昌的下落,王琦声潜踪隐形打探消息的本领再强,恐怕也还赶不上四御尊神的联手。他说不知道地点,该不是假的。
    “那就眼睁睁等着浑沌占了华文昌的躯壳,再回头来跟大家算账?”李亚峰心中急躁,揪住了王琦声的脖领,凶神恶煞般地想要追问,到头却只吐出三个字:“怎么办?”
    王琦声还是没说话,只把目光投向李亚峰手中的纸包。
    “天刑金针……”李亚峰掂量一下纸包,一颗心儿直直地掉落下去,仿佛在一瞬间,便坠落到了黄泉地底。
    “李先生,老夫就此别过——此事请李先生尽早转告宗主他老人家,若是可能,请李先生时刻不离宗主他老人家左右。老夫……老夫还有几件事情要做……”王琦声急急说完,一转身便要走。
    “等……”李亚峰扯住了王琦声的袖子,“你还有什么事?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到哪儿去?”
    李亚峰却是好心,如果华文昌真的出事了,那王琦声几乎已无处可去,正该留在神农谷,或是齐上小虞山,众人戮力同心,准备应变才是。
    “李先生厚爱,老夫惭愧。”王琦声面上浮现苦笑,道“不是老夫矫情——老夫既是妖精,还真羞与群仙为伍。何况,华先生曾托孤于老夫,老夫在身不由己之前,总得先……”
    王琦声的话没有说完,身形已在空中消失不见。
    “托孤?”李亚峰有些傻眼,“托的啥孤?”
    李亚峰就这样挠着头,呆立在寒潭旁边,心里胡里胡涂地不住叫苦。而天下大局,又生大变。
    而且这一变——将是最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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